大明,是继汉、唐之后,又一个汉族建立的一个强大帝国,明太祖朱元璋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和尚,到元末以来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之中脱颖而出,荡平南北枭雄,统一四方六合,成为天下之主,建元洪武。
建文元年,皇太孙朱允炆即皇帝位,即位后,即着手对朱元璋诸子大肆削藩,引起势力最大的燕王朱棣的注意,随即发动靖难之役,席卷大个中国,随后燕军攻破金陵,建文帝不知所终,朱棣随即即皇帝位,改元永乐。
开启了大明皇朝的盛极风华。
但是历经十六世的大明,终于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也正在慢慢地步入死亡。
公元1610年,北京的农历岁末,持续了几天的雨夹雪,让这座古老的紫禁城,又多了几分阴森,每年这个时候,太监和宫女们都会分外忙碌,因为再过几天,就要迎接又一个新年的到来。
腊月二十四清晨时分,一声婴儿的啼哭从东宫传来,皇长子朱常洛的的第五个儿子,也是大明皇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朱由检来到了人间。
在大雪纷飞的清晨来到人间,在凄风惨雨的夜里告别人世,这个亡国之君的一生注定了没有晴天。
朱由检的生母在他五岁的时候便已去世,父亲朱常洛让西李选侍康妃来抚养他,十一岁时又改又东李庄妃抚养,庄妃宽厚,给了小朱由检全部的关爱,这个巨大而阴森的皇宫,对朱由检来说充满了阴郁,祖父万历皇帝嗜酒好色,父亲泰昌皇帝即位后一个月就突然去世,只有长他几岁的哥哥朱由校与他手足情深。
这个皇帝哥哥似乎对本职工作并不感兴趣,又或许是没有勇气扛起破败的江山,总之,这位大明熹宗皇帝更精于木工,做木匠的本领比当皇帝要强得多。朱由检和哥哥十分亲密,有一次他问哥哥:“你这个官我能不能做?”熹宗微笑着说:“可以,等我做几年之后,就由你来做。”不料,一语成谶,熹宗真的只做了短短七年的皇帝,游玩时的一场意外,让他染上了重病。
天启七年(公元1627),熹宗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了朱由检,准备将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交付给这个不满十八岁的弟弟,他鼓励弟弟要大胆理政,中兴明室,并托付了两件事,一是,善事中宫,二是,魏忠贤可任。
天启七年的八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哥哥去世后的第二天,朱由检入宫。入宫前,皇嫂张皇后一再告诫他,不要吃宫中食物,入宫时记得在袖中私藏些麦饼,因为那位被熹宗认为可以信任的魏忠贤随时都可能加害于他,当初熹宗病危时,魏忠贤意欲打动宫廷政变,后在死党崔呈秀的劝阻下,并为实施,然而,他此时对朱由检的拥戴,纯属违心之举,暗藏的杀机时刻都在,朱由检由巡逻宦官那里,拿来一把佩剑放在身边,但依旧彻夜未眠。
公元1627年农历八月二十四日,本该秋高气爽的季节,却依旧阴云密布,朱由检在皇极殿举行即位大典,次年改年号为崇祯。
然而,崇祯登基之初,朝中宦官专权猖獗,因为天启皇帝就是一个完全不管朝政,玩闹的皇帝,其实在明朝的历史上,这种玩闹的皇帝不少,但是这些皇帝始终大权在握在自己手中,有内阁给他干活,处理政务,而内阁的首辅大臣,包括内阁这些成员,都是社会精英,是从士大夫文官考试制度涌现出来的一群干吏,由他们来管理,但是到天启年间就已经没有了,内阁的力量已经变得很弱,变成宦官专权,例如魏忠贤,目不识丁,这些人素质极低,谋求个人利益的欲望极其强烈,所以把整个朝政搞得乌烟瘴气。
然而初登皇位的崇祯皇帝,所面临的危险和挑战,远不止来自朝廷内部的阉党之乱,在距离京城仅有几百公里的辽东地区,帝国的边防局势越来越严峻。
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以“七大恨”起兵攻明,并在两年后攻陷抚顺,次年,明朝政府以18万大军分四路讨伐后金,两军在萨尔浒一带决战,明军大败,四路丧师,自此元气大伤,后金的崛起,成为明朝东北边界的心腹大患。
国内局势更不容乐观,从万历朝以来,百姓赋税不断加重,官僚权贵生活奢侈,战事频仍,所有费用都出自百姓,到天启年间,名目更多,百姓衣食无着,四处逃亡,最后揭竿而起。天启二年(公元1622),山东、河北等地,爆发徐鸿儒领导的白莲教起义,天启七年(公元1627)陕西白水王二带领饥民杀死知县,揭开了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宦官专权、朝廷黑暗、边防危急、民生凋敝,崇祯从皇兄那里接手的竟然是如此一副烂摊子,烂得让他惊愕不已,那么这位年轻皇帝将选择什么,作为终结乱象的突破口实现他的中兴之梦呢?
终结乱象,首先从铲除阉党开始,天启七年十月十三日,御史杨维垣上疏弹劾阉党五虎之首崔呈秀,七天后,崇祯免去崔呈秀兵部尚书职务,自此揭开倒魏大幕。十月二十六日,海盐县贡生钱嘉征上疏,罗列了魏忠贤十大罪状,崇祯让太监当着魏忠贤的面宣读奏疏,魏忠贤听罢,万分惊恐,第二天便要求立刻辞职,几天后,崇祯下诏,将魏忠贤贬往中都凤阳祖陵司香,然而 魏忠贤居然气焰不减,离京时带着卫兵一千余人,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崇祯闻讯大怒,下谕将其缉拿回京。
天启七年十一月初六,在阜城县南关,慌乱逃命的魏忠贤和贴身太监李朝钦,在一个小旅舍中栖身,此时的魏忠贤,已经彻底明白了崇祯的决心,自知必死无疑,长吁短叹,与小太监相对狂饮,夜半之时,隔壁房间竟有人唱起了一首名为《桂枝儿》的小曲,如此万念俱灰之时,这小曲在魏忠贤听来无异于催命之曲,绝望之中,解带自缢。
在崇祯的严厉督责之下,对阉党的清算开始了,崇祯启用一批曾经被魏忠贤排挤的官员,平反冤案无数,这些人干净利落的办事态度,让崇祯非常欣慰,他还特意留下墨宝,夸赞身边的官员。
“明理纪实,心领神会,五韵精严,八法清贵,周旋于规矩之中,超越乎万象之外,有以似其人乎,然也,若至于笔,文焉则未。”
崇祯此时的心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铲除魏忠贤阉党,更加坚定了他扭转乾坤,中兴明室的决心。
崇祯二年(公元1629)三月十九日,持续一年多的阉党逆案,终于定谳,钦定的阉党分子共计258人,铲除阉党,的确让崇祯踏实了不少,他一方面开始内政改革,重振朝纲,另一方面则开始思考,如何解决内忧外患,把注意力转向辽东,这也是崇祯的中兴计划的第二步,这一决策,让一个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他就是曾因魏忠贤排挤而辞官归隐的名将袁崇焕。
明朝与后金爆发萨尔浒之战的那一年,袁崇焕考中了进士,几年后,他便受命奔赴辽东,天启七年(公元1626),袁崇焕孤军驻守宁远,用红夷大炮击败后金,努尔哈赤重伤而退,不久病死于沈阳,而袁崇焕则一战成名,他在辽东精心布局,加强防务,使明朝政府在辽东战局上获得了一个绝好的转机,在崇祯看来,重新启用袁崇焕,无疑是平定辽东的重要一步,崇祯升任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将解决辽东外患的重任全权委托给他,在崇祯元年的一次召见时,袁崇焕慷慨激昂地对崇祯说:“五年而辽东外患可平,全辽可复!”然而,当有人私下里问袁崇焕有何韬略时,他竟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聊慰上意耳。”
短短几年后,袁崇焕就为他夸下海口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到任之后,袁崇焕很快就发现,辽东局势错综复杂,五年平辽绝非易事,镇守皮岛的大将毛文龙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袁崇焕的关注。崇祯二年(公元1629)六月,袁崇焕先斩后奏,以十二条当斩之罪擒杀毛文龙,袁崇焕发誓说:“我若不能恢复辽东,愿齿尚方以谢尔!”,袁崇焕的擅杀大将,将整个辽东的军事格局完全变迁,毛文龙的部下遍布各地,他就是一个严密的防御网,也是一个严密的关系网,毛文龙一杀,整个北方边境的安全格局也就随之发生变化。
擅用尚方宝剑斩杀镇辽大将,袁崇焕这一做法大大超支了崇祯对他的信任,毛文龙被杀后,侧后方对后金的牵制丧失。崇祯二年十月,后金便大举南下,直接导致后金军队兵临北京城下,史称“己巳之变”,皇太极的十万大军避开重兵把守的宁远、锦州一线,绕道哈喇慎部,很快便突破长城边隘,在十月下旬,兵临军事重镇遵化城下,遵化城距离北京不过二三百里,十一月初一,京师宣告戒严。按理说,袁崇焕已经率部在顺义、蓟州、三河一线阻击后金军队,不应退守通州、昌平,但是,袁崇焕以京城安危为念,率军直驱京城,抵抗后金的战线一下子被推到北京城下,部下劝他“外镇之兵,未奉旨而贸然进至京师城下,万万不可”。袁崇焕却说:“君父有急,何惶他恤,苟得济事,虽死无憾。”他随即率领九千关宁铁骑日夜兼程,抢在皇太极之前抵达北京广渠门外,次日,袁崇焕军队开入京师的消息传开,朝野舆论哗然,说袁崇焕这样做是故意召敌。十一月二十日,袁崇焕与后金军队在广渠门决战,袁崇焕身先士卒明军大胜,皇太极退兵。
第二天,皇太极故意放走了被俘虏的太监,急忙逃回宫中的太监给崇祯带回了一个令他极为震惊的消息,太监说:“前一天晚上,亲耳听到皇太极的手下在低声细语,说今日撤兵,是皇太极与袁崇焕的密约,事情很快可成。”这其实正是皇太极精心布下的反间计,十二月初一,崇祯召见袁崇焕,当廷宣布将他逮捕入狱,同事命大同总兵满桂统领各路勤王之师,后金退去不久,崇祯就将袁崇焕凌迟处死,死状惨不忍睹。
袁崇焕通敌卖国的罪名直到南明时期才能得以平反,后金实施的反间计固然是袁崇焕之死的一个原因,后来的清朝政权也愿意以此炫耀皇太极的谋略,然而,其决策武断,刚愎自用的性格,也酿成了袁崇焕自身的悲剧,无论如何,一代名将袁崇焕,最后惨死在他一心效忠的君主屠刀手上,死在朝廷纷杂的政治斗争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明朝自毁长城。
外患并未平息,内忧又烽烟四起,崇祯元年(公元1628)七月至十月,短短三个月内,陕西定远逃卒王嘉胤、白水的王子顺、安塞的高迎祥、清涧的王左挂、汉南的王大梁,纷纷举旗,率众造反,崇祯二年(公元1629),李自成在榆中发动兵变,崇祯三年(公元1630),张献忠在米脂起义,农民起义军犹如燎原之火,由陕西向外蔓延,谁去担当剿灭农民军的重任呢?
陕西三边总督之职空缺数月,杨鹤临危受命,它采用安抚政策,但收效甚微,且有农民军旋降旋叛,反复无常,因此遭到朝廷大臣指责,杨鹤请求辞职,但崇祯不许,崇祯四年,杨鹤因一个叛军的反复,而下了大狱,崇祯四年(公元1631),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变抚为剿,大开杀戒,一时之间收到奇效,到次年年底,陕西全境基本荡平,但是零散农民武装向旁近各省溢出,数万农民军渡过黄河,深入河南、湖广、四川等地,剿灭农民军的接力棒传到了陈奇瑜手中,崇祯七年(公元1634),陈奇瑜任山、陕、豫、湖广、四川五省总督,最后竟在关键时刻铸成大错,崇祯七年(公元1634)六月,陈奇瑜将败退的李自成农民军围困在车厢峡,李自成走投无路,只好诈降,而陈奇瑜居然答应,李自成得以死里逃生,后来复叛,崇祯大怒,将陈奇瑜下狱。
燎原烈火再次熊熊燃烧,农民军的再生能力超乎了皇帝的所料,农民军溃围而出后,齐集河南境内,然后兵分四向,威胁迅速升级,明军的围剿大军还没来得及集结,一部分的农民军,便从河南进入南直隶凤阳府,崇祯八年(公元1635)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凤阳皇陵被毁,在崇祯的布局下,洪承畴督剿西北,卢象升督剿西南,就在洪承畴、卢象升围剿农民军稍有起色之时,辽东边事却再度告急。
崇祯九年(公元1636)四年,满洲、蒙古诸贝勒、汉军都元帅、总兵官及文武大臣齐集盛京沈阳,举行隆重典礼,大清国正式成立,皇太极即位,是为清太宗,改元崇德。
崇祯九年(公元1636)六月底,清军在喜峰口南下,京师再次戒严,几天后,满洲铁骑攻至北京皇陵所在的天寿山,抵达昌平,前锋到达西山,崇祯不得不调兵遣将,全力对付,卢象升调任宣大总督,入卫京师,农民军再次获得喘息的机会。
崇祯再次面对一个困难局面,先安内还是先攘外,他犯了踌躇,不知道如何选择,但崇祯低估了明朝政权的腐败程度,也就低估了农民对政府的仇恨和不满,也低估了农民起义军的再生能力。
果然,获得喘息的农民起义军又很快壮大,被推举为闯王的李自成继续在四川、甘肃、山西一带征战,崇祯十年三月,杨嗣昌向崇祯皇帝提出了一个“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剿灭农民军的计划策略,这个策略首先限制了农民军的流动性,然后步步为营,逐个击破,一经实施颇见成效,张献忠兵败降明,李自成在渭南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所击败,带着残部17逃往商洛山中,得此大捷,崇祯大喜过望,他特意赐书杨嗣昌,对他大加赞赏。
“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
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意思是你杨嗣昌是个贤德的人才。在国家有难之际,出兵镇压作乱的流寇,从此国家安定,人民得以休养生息,危难之时得遇良臣,无异于绝处逢生。崇祯似乎再一次看到了一线生机,然而,就在张献忠兵败、李自成退回陕西之际,辽东局势却再度告急。
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九月,清军入墙子岭,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京师戒严,危急情况下,崇祯只得又从农民军作战的前线中调回洪承畴,在崇祯调遣的精锐部队保护下,北京城安然无恙,然而清军铁骑却深入内地两千里,破城70余座,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一番饱掠后率军北归。
无论皇太极当时是否有入主中原的野心,此次南侵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崇祯开始焦虑起来,时局似乎很难再发生逆转,他的两个心腹大患都已经强大起来,噩耗接踵而至。
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李自成趁明军主力在四川追剿张献忠之际进入河南,适逢河南大旱,李自成收留饥民,开仓放粮,提出均田免赋的口号,一时间远近饥民一呼百应,唱着迎闯王,不纳粮的歌谣,荷锄而往,李自成部的快速壮大,对明朝影响最大的一支农民军力量从此形成。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二月,张献忠攻陷襄阳,将襄王朱翊铭和贵阳王朱常法等处死,杨嗣昌的“四正六隅”计划正式彻底破产。同年正月,李自成部也风生水起,攻占洛阳,杀死福王朱常洵,剁其肉与鹿肉相杂煮熟,称之为“福禄宴”,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三月,清军再次大军压境,洪承畴全军覆没,最后变节,松山、锦州相继陷落,塔山、杏山失守,明朝丧失了宁远以北大片疆域,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一月,李自成在襄阳建立大顺政权,四月雷震奉先殿兽吻,五月,张献忠在武昌建立大西政权,九月,凤阳地震,十月十一日,李自成攻占西安,这一年,京城疾病流行,死者枕籍。
“莫非天要亡我大明?!”江山破败,国之将倾,作为君主竟已无能为力,崇祯怀古思今,感慨万千,提笔抄录了唐代诗人岑参的诗句,“客散江亭雨未休,君去诚看汾水上。白云犹似汉时秋。”
心怀中兴之梦的崇祯皇帝,何尝不希望大明王朝能如汉朝一般强盛,然而此时,他已无力回天。
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北京城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有一次辞旧迎新,然而,在紫禁城红墙深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阴沉、晦暗,了无生气,在新年的钟声中,李自成的部队横扫秦晋大地,正向京城悄悄逼近。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正月初一,北京城内阴云蔽空,日色无光,大风骤起,沙石横飞,南京、凤阳地震的恶讯也传进宫来,巫师占卜,卦辞更是大凶之兆。
“风从乾起,主暴,兵至城破,臣民无福,星入月中,国破君亡。”
这一天的元旦早朝,早早来到大殿的崇祯皇帝,只看到了值班的锦衣卫指挥使直到上朝钟声的不断响起,文武百官才纷至沓来。
这一天的西安城,却是另一番景象,天朗气清,红日高照,喜气洋洋,李自成改国号为大顺,改元永昌,自号为永昌大元帅,大明崇祯十七年变成了永昌元年。正月初八,大顺军主力挥师东向,目标直指北京。
李自成大军压境,决战的时候到了 ,崇祯急诏天下兵勤王,而官员们因为军饷问题在跟崇祯讨价还价,最后应诏入卫的,只有区区八千人马,崇祯此刻才意识到,李自成的威胁远远超越了满洲军队,大明王朝两百多年的基业,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崇祯决定最后一搏,他痛下决心,命镇守在宁远前线的吴三桂火速进京,然而,崇祯却没有想到,此刻的吴三桂却带着五十万人马犹豫不决,三月上旬从宁远启程,日行仅仅五十里,十六日才进入山海关,而这一天,李自成攻下昌平,随即进犯明皇陵,焚烧享殿,砍伐松柏,祖坟被刨,崇祯闻讯,嚎啕痛哭。
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三月十七日,高碑店和西直门外都响起了隆隆炮声,崇祯仍然坚持早朝,群臣相对而泣。次日的北京城,被凄风惨雨所笼罩,城中的官员都已经四处逃散,一位不知名的小吏,在他的《燕都日记》中写到:先是,连旬天气阴惨,日色无光。是日,大雨、骤雨、冰雹、雷电交至。”还有人记载说,“当时的北京城,阴雨蔽天,飞雪满城,惨杀之气,透人心脾。”明朝政府和崇祯皇帝终于到了最后的日子了。
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三月十八日夜,北京城内的明朝官兵打开城门,争相迎降,炮声停止,大顺军控制了全城。这天夜里,北京城上空细雨夹杂着雪花,在烟雨迷雾中撒向大地,崇祯带着心腹太监王承恩,悄悄地登上煤山远眺紫禁城,确认内城已经沦陷,决定下山布置善后事宜,他让三个儿子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服逃走,好为大明皇室留下一丝希望,生离死别之际感慨万千,“尔三人何不幸生我家也!”,后宫嫔妃们也到了诀别之时,袁妃和周皇后,一个死在崇祯剑下,一个自缢身亡,其他公主、嫔妃也倒在了崇祯的剑下,就连熹宗的皇后张氏也选择了自缢。
三月十九日子时,王承恩再次陪同崇祯登上煤山,两人相对,默默无语,最后,在寿皇亭傍边的一颗大树下,主奴二人双双解带自缢。
崇祯皇帝自缢时,留有血衣遗诏,“朕自登基十七载,三邀天罪,致虏陷地三次,逆贼直逼京师。诸臣误朕也,朕无颜面见先皇于地下,将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可将文官尽行杀死,勿坏陵寝,勿伤我百姓一人。”
十九日,大顺军完全占领北京城,秋毫无犯,开入内城。正午,李自成毡笠缥衣,乘乌驳马,自北门德胜门入城,驿卒出身的李自成,成了明王朝的掘墓人,北京城并未因为崇祯皇帝的死去而陷入悲痛之中,市民们张灯结彩,摆香设案,到处张贴着新皇帝的标语。
朱由检,十八岁继位,三十五岁离世,在位十七年,勤于政事,夙兴夜寐,以图中兴,和他的皇祖、皇父、皇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曾对廷臣说:“朕自御极以来,夙夜焦劳。”也确实如此,他即位之初,即恢复了久已废弛的平台召对、日讲、经筵,不久也恢复了每日视朝的祖制,十几年如一日,就在他生命结束的最后两天,仍坚持上朝,如此勤勉,沦为亡国之君的偏偏是他,俄罗斯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说:“皇帝是历史的奴隶。”而这一次,明王朝的历史选择了朱由检做他的奴隶,而且为它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