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在公司里一向寡言少语,只知道埋头苦干的魏来,竟然一反常态的请我帮他忙。
“什么忙啊?”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就是家里的向日葵,我不想养了,你能帮我养吗?”魏来满脸踌躇的看着我。
“你怎么突然不想养了,我可知道你家的向日葵被你养的漂亮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唉,给我说说。”
他喝了一口保温杯的热水,“就是不想养了,你不是喜欢我的向日葵吗?我把它给你了。”
“你别这样,有什么烦心的事给我说说吗?我帮你分担点,实不相瞒,向日葵我家也有,只不过被我养的半死不活的,你怎么想起把你的向日葵给我了。”我企图用冷笑话逗他开心。
“因为你是我最好,也是唯一愿意听我说话的人。”
“你小声一点,太大声了。”因为他的缘故,周围的同事都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身上。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他放低声音道,“龙,别在耗时间了,你到底帮不帮我养向日葵。”
看着他眼里若隐若现的泪花,心想如果拒绝,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思考片刻后,我便答应他,“好,我帮你养,不过……。”
“谢谢,”他如释重负的呆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安详”来形容了。
“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
深夜一点
魏来家
魏来满脸泪水的坐在沙发上,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旁边的巨大向日葵,说来也奇怪,这向日葵有有近一米七左右高,翠到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叶子,金黄的花瓣,修长的花径,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位少女,让人爱恋。
魏来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了一杯,另外一杯倒给向日葵,还说着令人不可思议的话“对不起,龙,我没有能力去实现,我是个懦夫,对不起。”
说完,向日葵还像能听懂他说话一样,不知是吹进来的风,还是其他原因,和人一样,轻轻摆动起来,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别的原因。
公司内
“唉,学记,你知道魏来上哪去了吗?这家伙一天都没看见他了。”我向旁边的同事问道。
“不知道啊,你不是和他关系好,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学记文绉绉的回答。
“我只是问问,我打他几遍手机了,一直都是关机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问主管,主管说他也没有请假。”
“那谁知道呢?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失踪了,龙,你别为他操心了,这个计划书,主管要呢?你可别耽误了。”
“那好吧,下班之后我再找找他,计划书要紧。”之后,我便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八点
我准时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七年一来,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出了放假时公司安排的游行,以及必要的应酬,我都一度认为自己就是那仓鼠,每天在滚筒里奔跑,但还是在原地踏步。
我进入浴室,拧开阀门,让热水肆无忌惮的冲刷自己的躯体。
许久,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篮球比赛,喝着啤酒,享受着它带给我的麻痹感。
咚,咚,咚
“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找我。”我有些不难烦的小声嘀咕道。
咚,咚,咚
“来了,别敲了。”
咚,咚,咚
我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你听不懂我说,唉,这是什么。”一盆硕大的向日葵出现在我的面前,翠绿的嫩叶,仿佛少女的肌肤让人着迷,娇嫩的花瓣,犹如静人心脾的泉水一般,让我急躁的内心平静下来,说是平静下来,倒不如说我这个人,都被它所吸引了。
回过神,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掏出手机原地打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魏来这胖子到底上哪去了,就把花扔在这不管了,不过。”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养的向日葵,顿时满脸黑线。
“同样是花,这差距也太大了。”
这花虽然看上去很大,但挪动时却意外的轻盈,我也毫不费力的把它挪到房间里。
而且还刻意的把它和我的向日葵分开,毕竟差距有点大。
看完球赛,我也睡了。
我醒的比以往都要早,一看闹钟才四点半,本想睡个回笼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我一咬牙,穿好衣服开始准备早餐,以往都是出去吃,今天特例就自己做。
正吃着,又响起敲门声。
说真的,我很讨厌吃饭的时候被打断,便怒气冲冲的去开门。
打开房门,看清来者之后,气焰便消散了大半。
来者是个少女,齐耳短发,长的还算清秀,身穿白色连衣裙,身高和我差不多。
少女满脸笑容的看着我,对我喊了一声“加油,今天的你比以往还要优秀。”
“你不进来,坐坐,每天早上跑到这里,对我喊加油。”
我见怪不怪的看着她。
“不了,龙,我先走了,你今天也要加油啊!”
“好好,”话音刚落,她便离开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她是谁,只不过,每天早上准时醒了后,她便会准时敲门,说着同样的话,也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烦死了。
收拾好东西我也离开了。
但我不知道的是,我自己的向日葵又枯萎了一分,相反魏来的向日葵又茁壮了一分。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同样的我也联系了魏来一天,但换来的确是“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回到家中重复着一样的步骤,一样坐在沙发上。
一篇关于魏来的新闻出现在电视上。
“今日,在河边发现一名男子的尸体,警方调查死者死因是溺亡,死者身份被证实是……。”
什么魏来死了,此时我的内心犹如千刀万剐,现在的我生不如死。
此时我的向日葵已经完全枯萎,而魏来的向日葵依旧茁壮。
今夜的风很大,虽然是夏天,但我感觉好冷,好累,依靠这酒精的麻醉,我才睡去。
时间早上七点半
睁开眼睛,感觉喉咙好渴。
我有些晃晃悠悠的下床,来到客厅,不管是不是隔夜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开始喝了起来。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打开房门,依然是她,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妆容,并且说着一样的话。
“加油,龙,今天的你是最优秀的。”
这次我再也忍受不了,直接把门关上。
回到房间,为上班做准备。
此时我的向日葵已经完全枯萎了,没有一丝生机。
门外吃了闭门羹的少女并没有生气,而是面带微笑的离开。
“龙,今天也会好好加油的吧。”她边说,边满脸期待的走着。
她来到一个阴暗角落,站立许久,渐渐的,一扇木门出现在她的面前,推开木门,走进去后,木门也随之消失。
令人惊奇的是,木门后的世界,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一片荒芜人烟,到处都是枯死的向日葵的地方,这里空气不是很好,大地就好像用火烧过一般,特别干燥,光线虽然不是很亮,但勉强够用。
来到这个世界后,少女原本白皙的后背,出现一株骇人的花骨朵,花骨朵的根茎犹如血管一般,缠绕在她的身体上,仔细观察,这些根茎有红色的液体在其中流动。
“嗨,雨诺,今天还顺利吗?”来者是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少年,高鼻梁,皮肤白皙不大不小的眼眸,犹如静人心脾的春水,粉嫩的嘴唇犹如桃花一般,一头干练的短发,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背后同样是未盛开的花骨朵,与少年白色衬衣一对比,显得格外突兀。
“很好啊!干嘛。”她没好气的回答。
“别生气嘛?我只是随便问问,还有你背上的花,越来越大,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开了。”
“怎么,你这么期待它开吗?”
少年赔笑道“哈哈,我这次来,只是劝你别在努力了,那个龙的未来已成定局,我看你还是提前让背上的花开放吧,不然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所承受的痛苦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哼,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
“好好,你也就嘴硬,我决定提前让花开放,你赏脸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什么,你要提前盛开背上的花,那弗洛岂不是要…。”
“我知道雨诺,我有好好想过,”少年打断雨诺的话,“你能理解我的痛吗?现在的弗洛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结果都一样,而我也被身上的这朵花折磨着,与其这样被折磨,还不如与他一同死去。”
眼泪从少年眼角留下。
雨诺失望的看着他,“好,我会去的,会去看你最后一面的。”
“谢谢你,雨诺。”
雨诺目送这少年离开“李云,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说完她开始向这个世界深处走去。
路途满是盛开的巨大花朵,破败的废墟,还有些为了活下去,努力奋斗的人。
“终于到了,”在一处还能住人的木屋前停下,关门的那一刻,她深情的,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我会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以外,其他的空间都被书籍占领。
“我再看看,龙以往的记忆,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能帮他。”雨诺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起来。
“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我了吗?”这个场景是龙的妈妈,和爸爸离婚的时候,当时龙尽力阻止,也没有阻止他妈妈的离开。他妈妈离开的第一个晚上,龙彻夜未眠,哭的撕心裂肺,还努力安慰自己妈妈只是,去给我买零食去了。
跟随“龙”的脚步,来到小学。
这时看见龙颤颤巍巍的站在书房前,手里拿着考试卷。
终于鼓起勇气进入书房,把卷子递给他爸爸,“爸爸,我尽力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没有换来,他的原谅,而是他的呵斥“这么简单的题目也做错,废物,怪不得你妈妈不要你,我也鄙视你,滚。”
这里的情况是这样的,在龙上小学时,为了能让他爸爸开心,努力了一月,要考满分给他,可现实却差了几分,顿时满腔热血瞬间消散,来到他父求面前时,他虽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换来的确是一顿数落。
自从那次被他爸爸数落之后,龙的成绩远不如以前。
随着书页的不断翻动,龙的生活也在不断改变,因为成绩的下滑,周边的同学开始嘲笑他,老师也开始看不起他,他把这些告诉父亲,但他却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的存在都是多余的。”也是从那时起,陪伴龙长大的向日葵,开始慢慢枯萎。
……
(2)
出租房内
我家房门突然打开了,有些年老的父亲走了进来,手里拎着我最喜欢的水果,“小龙,我听你们主管说,你们放假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来了,小龙,小龙。”父亲找遍家里也没有找到我,便开始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起来。
“这孩子,上哪去了,我也难得放假,想来看看他的,我打电话找找他吧?”
(3)
“李云,你真的想好了吗?趁死神还没来,你还有时间反悔啊!”
李云深情的看着雨诺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过了吗?与其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痛苦的死去,倒不如选择毫无痛感的自行了断,倒是你,不后悔吗?”
雨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环顾四周,看着周围和李云一样,失去希望的同胞们,雨诺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快看,他来了,婆罗沙来了。”
抬头看去,一个身穿白衣,面带白纱,披散这秀发的女人,从天而降。
“好了,雨诺,快离开,迎接我的死神来了,你快躲远些。”李云最后一次深情的看着雨诺,便和其他人一样跪倒在地上。
雨诺迅速离开李云,离开婆罗沙,因为她知道,婆罗沙手里的粉末,对现在的她来说是致命的。
只见婆罗沙凭空变出粉末,散在跪在地上的人们。
接触到粉末后,这些人身上的花骨朵开始绽放,绽放的同时,花朵所寄生的人体开始干枯,直到最后和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
看着自己身下这花朵,婆罗沙满足的离开了。
“李云,再见。”望着那片黑色的花海,雨诺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李云变成花的瞬间,躺在床上的弗洛也停止了呼吸,经过医生检查,死因是脑死亡。
(4)
独自在家的雨诺自言自语道“背上的花,越来越大了,我要开始步李云的后尘了,难道我坚持的一切是错的吗?”
与此同时出租房内,我的向日葵已经完全枯萎。
(5)
“是龙的父亲吗?”
“没错是我,有什么事吗?”
“你快来,龙要从他公司楼顶跳下去,你快来救他。”
“什么我马上来。”
公司楼顶
我站在楼层的边缘,看着能至于我死地的高度,心理没有一丝好怕,相反还很期待,心想这会是一种解脱。
“龙,别这样好吗?”雨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你,白衣少女,怎么你也要拦我。”我满不在乎的看她。
“不会啊,龙,虽然孤独,虽然难过,但事态也不会发展成这样啊!”
“小姑娘,别思考了,我赢了。”一个黑色的,只有婴儿大小的人,从龙身后走出来。
“是你,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缠上龙的。”
“这个时间早了,从这小子妈妈离开他的时候,我便出现了,不过我真替你感到可惜,你本有机会救他的,可他的爸爸却不真惜。我才有机会得手,看到他身后的死神了吗?这就是送他上路的。”
“等等,”雨诺本想冲向前阻止,可被我眼前的小人一拳打飞几米远,最后无力的倒在地上,我面无表情的目睹着这一切。
“省省吧,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你就安心变成一朵花吧,”说完,他便飞到我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倒在地上的雨诺本想阻止,却没有任何办法。
“小龙,等等,我是爸爸。”
突然父亲出现,只见父亲满脸泪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龙,爸爸再也不逼你了,你下来我们回家好吗?”
“他说慌,他一点也不关心你,他还一直打击你,跳吧。”此时死神缓缓靠近。
眼看我无动于衷,父亲想到什么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条。
“小龙,你还记得这个吗?”
我看他手里的东西,顿时眼泪滴落下来,颤巍巍的开口“这是愿望单。”
“没错小龙,这是你五岁时候给我的愿望单,当时我还依稀记得,你对我说过,我可以用它,向你许个愿望,现在我的愿望是,我们回家可以吗?”
听到这里我,我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开始害怕死亡。
重新站起来的雨诺,尽管和憔悴,但眼神充满坚韧的看着我。
“龙,你别听他胡说,你还记得他不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任由你痛苦下去,你还记得他从小到大一直逼你,难得你都忘了,跳吧。”
突然,雨诺抱住他,阻止他继续妖言惑众,“怎么会,你不是不行了吗?怎么会突然。”
“呵呵,多亏龙父亲的帮忙,我现在好多了,你休想再干扰龙。”
我满脸泪水的看着父亲,“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一直盼我离开你吗?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就这么简单。”
此时要带走我的死神消失了。
“不,不是这样的。”
“你的阴谋已经破碎了,认命吧。”
死神消失的同时,小黑人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原本我那已经枯死的向日葵,也长出了新芽。
我和父亲抱在一起,一旁的雨诺也替我高兴。
(6)
时间过去了一年,我考取了心理学资格证书,去完成我还魏来共同的理想。
父亲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和我住在一起,两个单身狗的住在了一起。
而雨诺的变化最大,她背后的花消失了,而且容貌比以前更加美丽,她还留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在搭配一身白色连衣裙,妥妥的女神,她住的木屋,她自己也翻修了一下,翻修后的木屋,和周边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雨诺坐在房间里,用手里的笔记录着我的生活。
此时我的向日葵,以及魏来的向日葵一起茁壮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