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深得我心的作品,我会有种强烈的反应:不一定是欣喜,而有一点儿像肚子上挨了一拳,觉得有点儿想呕吐。这种完全令人无法抗拒的感觉,迫使我去摸索一条出路,使自己冷静下来,并尝试用科学的方法,不要一下子把我所有脆弱的触角都展开……冷静地观察它,真正体会每一个色调与线条之后,全面的震撼才会出现。当你碰到一件极为杰出的艺术作品,你会立刻知道,它使你所有的感官都兴奋起来,不仅是视觉,也包括感性与知性。
———一位鉴赏者描述自己欣赏到伟大艺术时强烈的心理感受
越来越完美的自我控制,产生一种痛快的感觉。你不断断逼身体发挥所有的极限,直到全身隐隐作痛;然后你会满怀敬畏地回顾自我,回顾你所做的一切,那种佩服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它带给你一种狂喜,一种自我满足。只要在这种战役中战胜过自己,人生其他战场的挑战,也就变得容易多了。
———一位攀岩者描述自己挑战极限时强烈的心理感受
这种强烈的心理感受,就是心流。
这是一本当之无愧的奇书,1990年出版后,至今已被翻译成三十几种文字。这些年来,“心流”这个概念老而弥坚、老而弥新,覆盖到教育、运动、游戏、医疗、工商管理、互联网等多个领域,燎原之火还在疯狂扩展它的边界。
心流是什么
常人想法太多,往往无所适从。因为我们大脑不断在采集和处理各种信息,仅意识层面就有若干个念头,潜意识里还有更多,也就是我们的大脑处于一种无序的混乱状态——“精神熵”很大(“精神熵”是作者的独创概念,熵是物理学名词,一个系统越混乱熵值越高,越有序熵值越低)。
心流恰恰相反,指一个人集中注意力,把全部心理能量都用到某件事上,与这件事无关的都被完全屏蔽,甚至你对身在何处、利益得失、生存死亡都浑然不觉。这些你用主观意志强力聚集的心力,汇聚成一条滚滚洪流,浩浩汤汤、势不可当,井然有序、随心所欲,一切的障碍都无法阻挡,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这就是心流,那种感觉就是契克森米哈赖总结的最优体验。
契克森米哈赖认为,几乎人类的所有行动都有心流的最优状态:节庆、阅读、静坐、性爱、瑜伽、交友、写作、思考、观景、休闲等。
我认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过类似心流和最优体验经历,或多或少。最常见的肯定是游戏。某一次通关带来一种新发现、一种创造感,让玩家体验到自己的上佳表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变得更复杂,进入了新的境界。
人何时最幸福?
人生而追求幸福。
心流正是通向幸福的坦途。
作者研究发现幸福并非瞬间发生;它与运气或概率无关,用钱买不到,也不能仗恃权势巧取豪夺;它不受外在事物的操纵,而是取决于我们对外界事物的阐释。实际上,幸福要靠个人的修持,事先充分准备、刻意培养与维护。只有学会掌控心灵的人,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品质;具备备了这种能力,也就相当于接近幸福的境界了。幸福并不是存心去找就能找到的。只有在不计较好坏、全身心投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时,才会觉得幸福,直接去找反而不会奏效。
弗兰克尔在《活出生命的意义》里说:“成功是种副产品。”
作者提出,幸福是种副产品。当你专注投入一件事,自己置身事外,就会获得幸福。
我理解这是一种超级主动的人生观,正如“君子终日乾乾”。当我们觉得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被非你所愿的力量驱使。那时,那种狂喜——一种渴望已久的宝贵体验,恰如人生一座里程碑。
尽管掌控生命殊非易事,有时还很痛苦,但日积月月累的最优体验会汇集成一种自己说了算的掌控感,一种能自行决定生命内涵的参与感,这正是我们最接近“幸福”的状态。
怎样达成心流
- 专注。投入全部注意力。实验证明,精力越集中,脑力负担越小,越容易产生灵感。
目标。一个让你愿意投入全部注意力的目标。这个目标没难度失去挑战性你很快就会厌倦,难度太高根本无法完成会导致你焦虑。
反馈。及时的回馈。
屏蔽。只关注准备完成的事,其它都自动忽略。
忘我。感觉融入了天地之间这个大我。
既然心流是个宝,能不能用于很多人反感的工作呢?
作者调查发现:
-获得心流体验的,工作状态时是54%,大大高于休闲时的18%;
-面对“我现在是否宁可做别的事情”这一问题时,回答“是”,也就是愿意停止正在做的事情的受试者中,正在工作的人大大高于休闲的人,哪怕受试者正处于心流的状态。
这就出现了一个矛盾:工作时,人们面对挑战、发挥技巧,就觉得快乐、强壮、有创意、满足;闲暇时,他们因无事可干,技巧也无用武之地,以至于觉得悲伤、软弱、迟钝、不满足。但大家仍然宁可少工作,而拥有更多闲暇。为什么?
作者认为,谈起工作,一般人就忽略了理性的证据。他们无视当下的体验品质,一味坚持传统文化对工作根深蒂固的成见。他们认为工作是强加的限制,妨碍他们的自由,必须尽可能地逃避。
先看一个例子:
里柯·麦德林在一条装配线上工作。他每完成一个单元,规定的时间是43秒,每个工作日约需重复600次。大多数人很快就对这样的工作感到厌倦,但里柯做同样的工作已经5年多了,还是觉得很愉快,因为他对待工作的态度跟一名奥运选手差不多……训练自己创造装配线上的新纪录……经过5年的努力,他最好的成绩是28秒就装配完一个单元……最高速度工作时会产生一种快感,里柯说:这比什么都好,比看电视有意思多了。
可见,还是有人喜欢工作,并从工作中获得最有体验的。我的看法是:
- 尽量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
- 尽量把不喜欢的工作设计成喜欢的事,这正是上周《游戏改变世界》的大用;
- 尽量自得其乐,与随大流的不喜欢工作的大多数,保持一定距离。
人生宜立志业
在作者看来,单个零散的最优体验还不能让我们人生幸福。必须有一个终生目标统领,具体的小目标只为终生目标存在,所有的行动与感受就会形成蔚为和谐的整体,人生各个不同的部分也会契合无间。如此,一个人的生命就有了意义。最终目标只要能为一生的精神能量建立秩序,是什么并不重要,它可能成为品茶师、厨艺达人、科学家或纯属生物本能——希望后代光耀门楣。只要方向明确,行动规则清楚,并能提供集中注意力的方法,任何目标都能使人的一生充满意义。
痛下决心追求一个重要的目标,各式各样的活动都能汇集成统一的心流体验时,意识就呈现出一片祥和。知道自己要什么,并朝这个方向努力的人,感觉、思想、行动都能配合无间,内心的和谐自然涌现。生活在和谐之中的人,也是对生命胸有成竹的人,内心的力量与宁静,就是内在一致的最高境界,就能把生命转变成天衣无缝的心流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