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无明》——尝试一种理解

有没有这样一种语言范式,能够诠释自我而不让聆听者产生误解?

有没有这样一种理性框架,能够将我内心遭遇的纠缠、拥堵梳理出头绪?

当可怕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我要如何认识并理解它?

阿东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最简单的生活方式,有着如常人别无二致的人生规划,也有七情六欲,因此而喜乐忧怒,并犯错。

我时常忍受不满,也懂得自我消遣,有时会冲动。

我也有自己无奈的、一种类似命运的背负。

但我仍相信自己。

只是,可怕的事情突然降临了。

未知

那种足以引起所有人恐惧的事情——死亡,辅之以混乱——阿东的挣扎、母亲的疯狂,大概那癫魔般的世界无论怎样无可理喻总会过去的,只是这次没有过去,母亲死了。

自己为之抛弃一切苦苦守候的母亲,死了么?而且,是死在自己手里了么?还是怎样……

不,我猜在那个时候,阿东是没有思考能力的。

这个世界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么?

母亲死了,我为何没有痛哭流涕?

错乱

如果说阿东所面临的困惑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那么常人对阿东所采取的态度却是那般容易理解。

电影没有展现事情发生那一天之后的细节,但是从后面阿东复诊的片段可以一窥究竟:流程化的就医,开单,结论躁郁症,建议关入精神病医院治疗。

他是神经病!

“原来如此!”我似乎已经听到所有困惑的人们心中发出的释然。

市民

一个没有太多文化的小市民,要有怎样的人生轨迹?

黄大海是一个以开车为业的普通市民,影片中的他能够想象的生活大概就是结婚、生子、努力工作,家里人和气融融最好,如果不能赋予,那么过得开心也挺好,日子进行下去就不会有错吧。

所以他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何从一嫁进门开始就嫌弃他、就要和他吵骂,不过想来他并不太放在心上,他只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出去跑长途,尽量少回家。

这种事情很容易对付的,不是吗?

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我不想和你吵,也不想你生气,“我离开家里,你会开心点吧?”黄大海的心中大概这般自我安慰。

他当然不明白一个世界上还有那般固执的幻想,有那般复杂的家庭纠葛,所以他甚至不介意妻子对他的抱怨、儿子对他的冷漠。他可以不想,他不愿意想,他有自己的活法,他有自己觉得挺好的自我安慰,所以他混蛋。

所以当事情发生了,他正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看待事情:儿子得了精神病、所以意外杀害了母亲,他的妻子;精神病人要由精神病医院看护更加专业,所以他很自然的决定将自己的儿子送进精神病医院。

我猜他做决定的时候是并不那么纠结的:能怎么办呢?儿子得了精神病杀死了自己的老婆,我又什么都不懂,交给医院吧,我还要好好赚钱……

二儿子在美国不回来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是医院为了腾位置、要求黄大海将自己的儿子接出精神病院,大概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吧?

既然过不去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疯狂

阿东知道自己没有病。

是的,他知道,而且慢慢的,他隐约知道别人为什么认为他有病了。

黄大海每天盯着他按时吃药,可他偷偷吐掉了;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他以为的真情、他所想要争取的尊重,却成为了他有精神病的最佳佐证;他托朋友、又或者四处去求职,他想要体面、带着尊重的工作,可是他回不去了。

曾经向往着单纯美好未来的未婚妻,她有着那个年纪的美好女孩儿都理当有的一切美好期许,却因为阿东进了精神病医院、炒股欠下巨额债务而破灭了一切幻想,最终只能在基督教的赞歌中寻得寄托,用声泪俱下的控诉回应阿东的满怀热情:以上帝之名,我不恨你,我宽恕你。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欢迎我成为上帝选中的子民吗?

阿东冲进超市疯狂的吃着巧克力,他倒地哭泣,因为他在追求一切的道路上失去了一切。这是精神病人的行为吗?这起码是常人眼中精神病的佐证!谁让你是一个贴着标签的人呢!一种我们普通大众眼中没空去理解的标签!

你不明白,你又仿佛明白。你要说,可是你说不出来,并且没有人要听。你的理性、思考在此刻作用全无,所以,疯狂吧!

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的怨愤、父亲的逃避、朋友与情人的畏惧,难道这些是需要拿来思考的吗?

不要思考,不用、不知道如何思考,所以,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塑造恐惧的,本来就是未知!阿东曾热心帮助邻居、主动示好球友,对,他是正常人,他曾试着过回原来的生活,他是正常的,只是他遇到了不正常的事情,拉着身边的人一同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惧。

成长,继续

即便躲避了一辈子,当事情摆在眼前,当血脉之情固然存在,黄大海也终究明白:其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外包给别人来做。他是不懂,不明白,甚至在继续犯错,可他决定开始努力了。

即便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可是你也要明白,世界本来就是一般运转的。美好的事物没有变,孩子依旧可以带给人希望和勇气,你只是经历了大众无法体会的偶然事件,只是没有人能够、或者试图理解你发生了什么而已。

电影中遭遇压力与困境的人有许多不同的选择:自杀、逃避、迎难而上,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人被当做精神病、那样一个标签化词汇而非病理词汇。但愿我们更多人能够尝试拓宽自己的世界,像是黄大海所祈求的:我们可以不帮助他们,但是我们至少不要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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