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精神病的女儿来了。我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回家，身后还带着一个男人。
来的当天，精神病没好气地看着她。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很憎恨她。当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还小，又得了感冒。我坐在沙发里，冷冷地看着。
“十几年了，你这个做女儿的，不过来看看我。”精神病说，“怎么到现在才来？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爸！”那个男人突然叫了一声，“爸，你别怪她......”
“谁是你爸，我同意你这样叫了吗？”精神病大声叫道，“不知从哪里勾引来的野男人。你们来的目的我清楚地很。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想都别想。给我走！”他指向门的方向。
他的女儿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而那个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不吭一声，只是看着。
“你们走不走？”精神病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棒子之类的东西。但是，他只找到了扫帚。他把扫帚的一头指向他们。“走不走？”
“我们来呀，没有什么目的，是你多想了。”那个男人站起来说，“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你和你孙子的。”
“看？”精神病诡异地笑道，“你们这是来看人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是不带东西来看人的。”
“哦，你是说礼物吧！”男子说，“很抱歉，我们这次来的匆忙，忘买了。”
“你这是借口。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要让她说话。”精神病把扫帚指向女儿，“你说，你这次为什么来？是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为了钱？”
“你的钱就留给自己用吧，我不稀罕；你说对了，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他女儿不客气地说。“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走。”
他们口中说的孩子便是我。那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但是我后来知道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她是来接我回家的。不过，我没有跟她去。她在我心里是一个陌生人。而那男人就不用说了，他更陌生，甚至说我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那女人拿起苍蝇拍，狠狠地朝精神病的手上抽了一下。而就那一下，导致手背上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当时，那女人还大骂他是精神病、变态、疯子。
没错，他确实有些精神病，但也有正常的时候。
自他们走后，他对我说：“别怕，他们抢不走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那个婆娘，她来一次我就打她一次，来两次我就打她两次。”
说实话，他的女儿从小被他带大，什么好吃的、穿的、用的，都买给她。可是，她的女儿长大了，却不认人了，现在反倒打起自己的父亲来了，还骂父亲为精神病。
十几年了，他的记忆越来越不如当初了，有些事情他不记得了——比如：母亲打他的事。
总得来说，他是一位好父亲，尽管不是我的父亲，但毕竟是他把我带大的，在我的心里，他比我的母亲还要亲，比我的父亲还要父亲。虽然他有精神病，但我不在乎，也不害怕，因为他有正常的时候，温柔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