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认识一个画画的朋友,科班出身,有着很深的社会底色,一边是经营酒吧KTV一边是扶贫助教,怎么看他都是深陷红尘痛快钻营的样子,不像个“好人”,也就没把他当成好人看待。然而有一天我偶然看见他的一张照片时感动了三观。照片里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大群乡下孩子围着他,看他画画写字。那画面很真实,温馨美好。
他是个真实的人,说话不怎么讲究,做事也许也不讲究,所以大家相处起来也都不必假装天真善良无欲无求纯洁无辜,反而更加有趣生动。据说是有一天,几个朋友一起闲聊修行悟道,以为是开玩的笑话,第二天再见时他就已经真的落发为僧,皈依佛门了。那时我刚认识他不久。关于皈依佛门他也很坦诚就只是希望自己在庙里清净地儿有个不花钱的画院,在另外一个领域画出点名堂而已。
记得有一次参加新华社的朋友的茶文化活动,婷芳姐(叔叔的干女儿,家在昆明有四分之一印尼王室血统,做高速路工程的)正好在北京就约了她开着大奔驰一起来玩。人后刚想跟他介绍婷芳姐,他一边画画一边也不看我,只不咸不淡幽幽的说了句“她往那儿一站只听她喘气儿我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不用说”。
哈哈。
还记得有次聊天,他问我“佛和菩萨都是大慈大悲大爱的,和善柔软,为什么没人敢欺负呢?” 我被问住了,心想是啊佛菩萨那么仁爱善良会被恶人、坏人,欺负吗?都是忍辱仙人?他看我们面面相觑说“哈哈 因为佛有护法啊,那些护法菩萨是极为强悍的法术武艺高强,甚至凶恶。”哎呀,我一下记起小时候我被净觉寺里的哼哈二将吓哭的事儿来。
不知现在他修行到哪种境界了。应该不会很差吧。他是我认识的比较有意思的一个人,但对他终究了解不多。
想要了解一个人,你就要多听听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合作伙伴甚至他的仇人、敌人、对手怎么评价他。还有你必须要有一定的阅历,以足够高远的视角,客观的旁观(者清)。
我以为我是了解我叔叔的。在北京整整15年,我离他很近,他办公的地方总会有我的一间或一席之地。我离他足够远,是因为我总是想去就去说来也可以不来,说不来就不来,因为我有我的选择跟决定权。他从不会真的生我气,也从来没有指责、谩骂和批评或者稍微严重一点的话,他只当我是个孩子吧。因为他的从军生涯和职业性质,他凡事会有很清晰的界限,不该我知道的事他绝对不说一个字,但若是有能让我见世面开眼界的场合只要能带他就带我去,能给我的机会他都给,怎样对我有益有利他都会去想去做。若我身边有不靠谱的他圈子里的红三红四围着的时候,他也绝对会不厌其烦及时提醒我,给我认真的告诫:你是年轻姑娘,清清白白的,凡事心里要有数,该远离的离远一点,你玩不起。
在北京十五年,好吃的好玩的,新奇古怪的人和事儿都是我叔叔圈子里的 。在北京我能有自己当家做主的小天地,能任性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表面上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其实说到底还是他给我的高起点早定了调儿。早些年每次饭局,叔叔都会很认真的跟大家介绍:这是刘晓凌,是北大的,我的侄女儿。席间哪个省哪个市的什么书记局长什么名字我是记不住的,只记得叔叔说我是北大的,只暗下决心不能给北大丢脸,其次无论什么山珍海味我都食之无味、如同嚼蜡。那两年最怕的就是听到叔叔说“嗯,晓凌今天谁谁来了一起吃饭”,几乎到了轻微厌食症的地步。
那些饭局于我而言真的很累很闷很无语,因为插不上话,无聊啊。后来吃的多了,太多了,也有好玩的好笑的有很多玄妙之处有挑战的饭局,不过我还是记不住那些人的来路职务,饭后也从来不主动联系,不储存,不记忆。饭后如果有人追着我问,他们想尽办法问东问西问我爸是干什么的,我就告诉他我爸爸是种地的。
现在,我在深圳相夫教子整日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没有人追问了。但这何尝不是多少人求之不得、无法拥有的幸福呢。
人间至味是清欢,其实你拥有的未必不是他人羡慕的。是好是坏永远是自己做的了主,下定决心,坚持、努力不动摇便能成就。
你说呢?
无奇不有咖啡生活馆
2020.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