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浩瀚的夜空中,天边若隐若现的星点沉睡了。
天地一片漆黑。
我如同一只被老鼠群攻过满身伤痕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咯吱作响的单人床上。
从我的敞开的房门和从未闭过的堂屋大门,我望见蹲在方形露天阳台正在咂烟的他。这个宽敞的三楼阳台,一直是我们住在这栋民房宿舍的同事在下班后打牌聊天看夜空的地方,依稀回荡的曾经的嬉闹声,和青春的歌声。
他用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明亮的火光照出他的轮廓,也烫伤着我的自尊心和羞辱感。
猝不及防的惊恐过后灵魂被掏空,反而有了斗争的勇气和谋略。没有踩到床下的拖鞋,我犹如没有双脚的幽灵一样站在了大门口。他没有觉察到我,他又点着了一支烟,我清清楚楚看到他面前的黑色深渊,我想到地上杂乱摆放的坚硬的机械设备和石头,只要我用力一推,只要他的头刚好撞上它们,他便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猛力吸着香烟发出的火光刺痛着我,我如同没有模样的幽灵一样停到他身后,他的身体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烟酒腐味。
黑色天地之间,他像一只没有支点的陀螺一样猛烈地坠下去,这坠地的轰鸣是夜空中喊出的最响亮最有力的宣言。
我看到了从地底下飘来一只幽灵,如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模样的幽灵,一只接着一只,越来越多,越来越像,越来越近,他们像烟像雾,却散不开。我耳朵全是撕叫着扭动的声音,我惊恐万分向他们胡乱的挥打着,可他们像在念咒语一般一点点笼罩着我。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我害怕极了,黑色的夜空就像一个巨大的混沌一样,我拼命的呼救,拼命撕喊......
白世杰从床上坐起来把尖叫的小南的拉进自己的怀里。
“小南,小南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他拍着小南的身体,口中不停地说着没事了,没事啊。
小南把头紧紧贴在白世杰胸怀棉融融的睡衣,啜泣起来。
“我真后悔,我真没用,当初我就该把他推下去的。”无奈的眼泪哗哗地流出来。
白世杰安慰着自己的女朋友。
“是做恶梦了吗?有我呢,不怕啊。”
“我梦到了那个恶魔。”小南把头靠在白世杰的肩膀上。
白世杰温柔的为自己的女友擦拭眼泪。
“怎么了,能说给我听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像个二十岁的还一样,无助,难过。
“是个秘密吗?如果你相信我,我愿意分享你的痛苦。我不希望我爱的人再被噩梦惊吓了,我只希望你快乐。”
成熟的白世杰总能给小南安全感。
今天是小南的生日,白世杰向她求婚了。借着生日蛋糕蜡烛发出的萤火光亮,她感动的快哭了。可是当白世杰要往她无名指上戴戒指的时候,她慌张推开了男友的手。她说自己没有准备好。她知道白世杰很爱她,很疼她。的确白世杰曾经有过婚姻,还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当后妈的准备,有没有信心成为一个负责人的母亲和妻子。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完全对过去释怀,她觉得现在结婚,对白世杰是不公平的。
她依赖白世杰,她爱着白世杰。也许善良的她可以好好对待那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可是面对婚姻,她还是像一只被什么刺了一下的蜗牛一样,小心翼翼的缩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躲避了这么多年。她成长了这么多年。但是过去的一切仍然若隐若现地伴随着她,影响着她,她想抛开,她也想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一样的生活着,可是过去还是会像一只偷吃的仓鼠一样,一点点一点点吞噬者她。
白世杰为她热了一杯滚烫的牛奶。
她说:“谢谢你那么爱我。可是人这一生总有一两个秘密是没办法分享的,不管是愉悦的还是痛苦的。对任何人来说守住一个秘密都是上天的惩罚。因为不能诉说,快乐就没有人替她呼唤,悲痛就没有人替她缓解。而她只能独自藏着,深深地藏着,默默的承受着对抗着。”
“所以这是你不愿意接受求婚的理由。所以你宁愿一个人承受着一切。我知道你的过去我没能参与。但是那些快乐或者痛苦都已经随着过去而流失了。如果你不愿意说给我,我愿意这么的让你自己守着它们。但是请你不要再难过了。未来我们一起前行,人生短促,我们没有必要因为过去伤怀,更没有必要让不值得的事情剥夺我们的现在。我永远都支持你的选择。但是嫁给我好吗?如果你做开心的梦了,我看着你嘴角的笑容就好,如果你像今天一样做了噩梦,不管我是否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陪着你,让我陪着你好吗?”
这个年纪轻轻经历了妻子惨遭车祸离世的痛苦,事业上经历了合伙人捐款逃跑的打压,生活感受到了人间冷暖的男人总是这么温柔,总是这么冷静。他总是能给敏感的小南带来光芒和希望。
“能让你娶我,是我的荣幸。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或者说嫁给你对你不公平,也许你可以遇到更好的,更值得你用一生去呵护的女人。我总是做恶梦,我怕这样会影响你的生活。”小南有些哽咽的继续说着。
“我疼惜过去无助的自己,我多想回到过去帮帮她,可是我又憎恨那个弱小无知的自己,这种自责一种住在我的心里,从未真正走开。认识你之前,我不敢谈恋爱,我总是从一个地方游走到另一个地方,或者在我心里越是陌生越能给我空间,越是熟悉越是容易让我感觉到紧张甚至窒息。但上帝让有幸我遇到了你,你让我感觉到温柔,你让我感觉到安全感,你也让我陷入爱情,让我想定下来,想有一份真正的生活。其实多少次我想离开你,我怕我会耽误你我怕我会不小心伤害你,可是我还是自私的舍不得你,真的我害怕一个人孤独终老。我恨,我知道一切都没有意义,可是我又想回到过去,我希望过去重新来一遍,那样我会重新面对一切,重新选择一切。也许重新活一次,我才能大胆的走向你,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你的下半辈子的伴侣。我怕,我怕我忘不了过去,我怕我总是在梦里变成了过去的自己,我害怕极了,我无助,我疯狂的叫着,可是,那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小南声嘶力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去。
白世杰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她。
“小南啊,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也许你觉得是天大的事情,天大的痛苦,但是扛过来了,走过来了就是新的天地。每个成年人,每个人都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灾难,或许这些灾难真的只能独自掩藏在身体里,可是比起灾难,阳光更值得我们去欣赏,比起过去,未来更知道我们去迎接。我也很疼惜过去那个小小的你,可是善良的你一定是会得到福报的,当然恶人也一定会多多少少受到惩罚的,不管是什么,他们不会如此安稳一生的。这个世界总在无形之中奖赏善良可爱的人,也在教训惩罚那些没有善行的人。仇恨不值得,唯爱让我们一路收获美好。”
“我现在答应你的求婚还来得及吗?”小南盯着白世杰的眼睛。
“傻丫头,这三年来,娶你是我最大的心愿,比起事业和名誉,遇到一个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的过去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但是未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害。让我们好好相爱,好好生活。谢谢你的信任,我们挑个好日子好好筹划我们婚礼,你嫁给我是我的荣幸。我爱你,永远爱你。而且更爱你,越来越爱你。”白世杰把小南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嗯,我要自己为自己设计婚纱。”
“嗯,你设计的婚纱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纱。”白世杰把她紧紧拦在怀中。用心保护着这个有很多秘密,有很多疼痛的女孩。
小南转过身去,她要用后半辈子来改写那个夏天。
(二)
二零零六年的还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初夏,我和宿舍其他女孩一样提前为毕业寻找一份工作。幸运的我在一个星期就得到了一份对口专业工作:机械设计。实习期一至三个月个月,工资六百。
两个月后,我拿到了毕业证,也顺利的转正了,我搬进了公司为员工租的集体宿舍。
集体宿舍距离公司坐车大概二十分钟的一个正在拆迁村子里。
后来我多次再想,集体宿舍旁边已经开始了拆迁,村里的人几乎都搬到别处,整个村子只剩下空房子和拆迁到半夜的工人,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么不安全的地方,万一遇到了抢劫或者醉汉我该怎么办呢?
当我真正住进去,我也有些后悔了。那个宿舍简直不能称之为宿舍,是拆迁中杂乱的村子里剩下不多的完整的一个三层民房,只供电不供水,用水需要用瓶子从公司带回来。而且里面除了男生和男神的女朋友之外,没有一个女同事住在里面。
后来的日子我问那时候的自己,我为什么那么大意呢,我为什么舍不得花点钱和行政人事部的女生租在外面呢?而且那么炎热的夏天,我是怎么坚持每天从公司用矿泉瓶雪碧可乐瓶子装点水拿回去的,每次被热醒却只能用一点能打湿毛巾的水擦拭。我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呢,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搬出去了或者辞职了,是不是也就会遭遇后来的事情,也不会糊涂的发生更多的时期。
一楼门口搁置着公司的破损机械设备和一些材料,一楼的大厅摆放着该是二楼和三楼搬下来的破损家具,落满灰尘的黑白电视,磨出大坑冒出黄色棉芯的黑色劣质沙发,还有一些玻璃柜,缺腿的掉了漆的凳子,杂乱的码在一个墙角。里面的几个小房间也是落满灰尘,破洞的木板床边蜘蛛织起了大网,黑色的蜘蛛时而静守猎物,时而蓄势待发,它们乐此不疲坚持动物界的生存法则游戏。
二楼三楼都是四个房间,这些房间也只能容下一个单人床和一张桌子。有的里面住两个人的,他们便是把桌子抬到客厅,多放了一个单人床进去的。
销售部有有五个人住在二楼。
我和设计部的三个同事及老板的司机住在三楼。有一个同事是和女朋友住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住在一间。我和司机一人一个房间,我们就住在隔壁。
一晃我已经在宿舍住了块两个多月了。作为公司刚毕业的年级最小的同事,他们对我很是照顾,经常被叫上一起吃宵夜,还跟着他们学会了麻将,特别是老板的司机张哥,他对我更是各位亲切,还开着老板的车带我一起和他的朋友玩,他虽说比我才大两岁,但在社会上已经混了七八年了,特别是跟着老板经常出差,走过了很多路,看过了很多风景,也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他显得成熟老练,还有一种惹人喜欢的幽默风趣。
一个周五,我像往常一样用一点水擦洗后就躺下了,仍然热的一会爬起来擦一遍,一会爬起来擦一遍。我知道司机和老板出差。二楼的销售部去做培训去了,大约三楼的同事出去玩去了,没有动静。但我没有多想,因为我太疲惫太瞌睡了,忍着热气进入了梦乡。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周末宿舍只剩下我和喝酒半夜回来的孙姓同事两个人。我早已想不起他的名字,他不算低,长得魁梧有精神,一种漂亮的男子模样,毕业大概三四年左右,是我们设计部的组长,我们又是叫他孙组长。他没有女朋友,但是他惹的人事部的萱萱和行政部的瑶瑶成为了情敌。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那是我恶梦开始的夜晚,是我人生越轨的夜晚。
模模糊糊我听到房门的摩擦的声音,一声一声,我竖起耳朵又听。
我有些害怕,坐起来询问外面是谁。我仍然不确定是隔壁的声音还是从未的房门发出的吱吱的声音。
我开了灯,门在颤动,我看到了一个木片一样的东西来回摩擦着门。
“谁啊,谁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是我,把门开开。”我听出了是熟悉的声音,但是我还是没有起身开门。
“你有事吗?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我知道是同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
“开门啊,喝了点酒睡不着,找你聊会。”我正在纠结,一方面是对同事的情谊和信任,一边是对男性本能的担忧和恐慌。可就在这时候他把门别开了。
他摇摇晃晃扑倒我身上,我以为是他喝醉了要躺下,结果他抱住我猛亲起来。我感觉得恶心,大声骂他。但是一瞬间我又把他看成是一个喝醉酒的同事和领导,我想我该照顾他的。
我示意给他倒水,可是我推不开他,我纤弱瘦小,而他强壮有力,他的手开始在我的身上乱动起来,还不断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反抗着大声怒斥,我觉得他肯定可以停下来的。果然他停了下来倒在了我的床上。我从可乐瓶子里挤出一点水在毛巾上,把毛巾递给他。
忽然他拽开我手上的毛巾,一把把我压在身子下面,双手胡乱低撕扯我的睡裤,嘴里冒着酒气不停地说:“我爱你,我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我死死拽住裤腰,哭泣着乞求着:“不要这样,求求你了,不要这样,我还没有男朋友,你不要伤害我。”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死死防守让他放弃了还是因为我的哪句话叫醒了他,他晃晃悠悠走出了我的房间。
后来我多次想,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报警或者打电话找同学,哪怕在路边待到天亮,也不会遭遇后来的恶梦了。
我看他离开,我赶快栓好门,并用凳子堵住。我感觉到腰上火辣辣的疼,他抓伤了我的腰部,还渗出了血。
没有动静了,我困得竟然又睡着了。
忽然被像老鼠咬东西一样的呲呲作响的声音惊醒了。他又在别门,我没有开灯,我堵在门后面,我求他不要这样,我告诉他回去休息,他没有回话,一直在别门。
我看到他伸进来的手,我抓起鞋底打他的手,眼看他的身子挤进来了,我这次真的害怕极了,我对他的信任和同事的情谊完全崩塌了,我害怕的祈求他,我希望他不要伤害我。
我第一时间想到我们的领导,我抓起手机拨通的权经理的电话。幸运的是全经理并没有关机,他接了我的电话。听到我在电话那头哭泣,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哭着说:“孙组长一直别我的门,他喝醉了,我好害怕,你快来帮我帮我。”
“好,我马上过来,你别哭了,你把门堵住,我现在就开车过来。”我听到权经理的话,像是对父亲的信任一样等他。
可是就在这时,他进来了。他比刚才气势凶狠,一把把我按到床上,任凭我怎么反抗求饶哭叫。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羞耻感和疼痛感。原来人的心真的会在一刹那碎成渣子,我终于感受到那种没有一点办法之后放弃反抗的心痛,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任凭泪水无声的往下流。
“我对不起你,但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他提上裤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还帮我把退到脚踝边的底裤睡裤提到了腰上。
我呆呆地躺在那里,我以为我在做梦,我以为我失去了记忆,我以为我死了。但我立马感觉到嘴唇和身体一样发麻、发疼。泪水无休止地流着,流着。
我摸到了床头桌在上的响着的电话。
“小南,没事吧,我已经在车上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我没有说话,自己起来整理好衣服。我打开门看到阳台上的烟火,我看见他正在一口一口的吸烟。我靠在门上,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忽然我想从那个阳台上跳下去,但是我更想先把他推下去。
我想着想着,忽然开始害怕,我怕死不了终生残疾,我怕我会坐牢,我甚至怕我的名誉就彻底毁了,我怕我的父母怎么办,我怕......。
但是我恨,我恨他,他就该死,就该下地狱,他死了,大不了我也跟着跳下去,谁也别想活着。
我一点点往外挪,忽然我听到了咚咚上楼的脚步声。
权经理开着手提灯上来了。
她的灯光照到到我的眼睛。
他摸到门后面的灯。
“没事吧,小南。”
听到这句话,撕心裂肺地狂哭:“我好害怕,我怕死了,我怕死了。”我像是看到了保护我的神一样,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有没有把你怎么样,那个畜生呢?”权经理看到了姓孙的从阳台走进来。
他掐灭了烟火。
“你干啥呢?喝了酒就了不起啦,你欺负人家了?”权经理指着责骂他。
“没有,没有,你放心我没有欺负她。”孙低着头,脸上挤着笑。
“你还有脸笑,如果你干了坏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权经理又过来安慰我。
“没事了啊,这群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明天我就给叶总说,看怎么收拾他们。不哭了,这不没事了吗,快去睡吧,明天跟朋友好好散散心。”
权经理看着我关上了门,他又骂了几句姓孙的,下楼了。
后来我多次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掩饰这一切,权经理会不会真的饶不了那个姓孙的,他会不会帮我报警。当然,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没有人会帮我,权经理更不会帮我。
就这样,我没吃没喝的睡过了周末。
周一我像往常一样踏进了办公司。姓孙的正在吃早餐。他瞄了我一眼,继续和同事说话。我盯着电脑的设计图,忽然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我想到了辞职,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三)
这是我和叶总的第一次单独对话。我的目标就是辞职,而他的阴谋也许已经计划了很久,也许从未进公司那一刻就已经计划好了。只是突然发生的状况,让他提前实施计划了。
这个计划,也成了我掩饰过去的计划。
他是一个刚到四十的高高有些微胖的男人。他比一般男人要白一些,但是那种威武的气势给人一种很强的震慑感,他是人们第一眼就能猜到是老板的样子,所有人碰到他都会远远的避开,我也一样,从来不敢和他照面。
他坐在黑色的皮质老板椅子上微微扭动着。他示意我搬个凳子坐在他面前,我搬了凳子坐在他对面,他让我再靠近一点,我便听着他指挥坐在了离他很近的对面。
“现在好点了吗?”他盯着我的眼睛微笑的问我。这个形象和平常开会严肃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笑起来的温柔仍然让人有点害怕。
“嗯。”我不敢看他,我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你要是不舒服,就再休息几天吧。”我从余光看到他一直看我。
“我,我想辞职。”忽然我又想哭了,但是极力的控制自己,我的牙齿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咧着嘴笑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还是因为小孙吧。那个小孙,平常看起来挺好孩子,可能也是喝了点酒。我找他谈过了,也骂了他。你看你就原谅他吧,他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你了。再说这群兔崽子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你不用害怕,有啥事你找我。”
“我想辞职,我要回家。”我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又强调了自己要辞职的决心。
“年轻人啊,受点气也是正常的,这个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说真的,权经理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员工,你看两个月他就申请给你转正了,听说很多大学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的。你好好干,公司福利也会涨起来的。”他晃动着自己的老板椅,嘴角挂着可惜的微笑。
我仍然低着头,我内心仍然要辞职。只是我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这就对了嘛。不要发小孩子脾气,况且小孙也没敢把你怎么着。过段时间让权经理多带带你,做设计的女生很少,只要你好好努力,有了领导的支持,机会很多的。”我能感觉到他说话的口气并非是从公司领导的角度,反而是一种我说不清的具有诱导下的味道。
后来我多次想,如果当时不和他提说辞职的事,而是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离开,会不会一切就此打住,我就不会再犯后面的错误。
他继续在说。我没有听进去。
“听权经理说,你是很自重的女孩,现在很多女孩都学坏了,在大学不好好学习就和社会上的人厮混。其实不管什么年代,女性的纯洁都是她们一生最重要的品质。”
我很反感他的话,我觉得这种话不该跟我聊的。我用抵御冷冰冰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当然他不是一般人,在他眼里,我的每个表情动作。他都明白。
他故作咳嗽笑着说:“当然,工作事业对女孩一样重要。现在越来越的女强人,我们接触很多的老板都是女性,企业做的相当好。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跟她们学习学习”’
我时而盯着他厚厚的嘴唇在不断地发出的声音,时而就那么看着白色的没有一点装饰的墙。
后来我多次想,如果我真的那么讨厌他,我应该会离开的,我应该离开那里的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