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起身的时候,她的小腿磕在了桌角上。
非常不巧,那是才被她祸害没多久的桌角。昨天她拿着砚台一下一下的把这个玻璃茶几的桌面砸了个遍,脆弱的四个桌角基本上被她砸平了,独独露着几分尖锐的锋芒。
这不,报复来了。
孟江看着桌角上未被清理干净的玻璃渣染上透明的红色,她看着小腿上的血迹蜿蜒的往下滑,殷红的的血滴从脚腕的踝骨一滴一滴落下去在地板上汇成一片。
她呆呆的愣了一下,忘记了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是打算干什么了。
索性,她又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稍稍伸了伸腿,确保不会弄藏浅灰色的印花坐垫。不太好洗,她这样想着。
然后就这么纵容的,放任的,感受着那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发胀发麻,局部神经传来一跳一跳的痛感。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去。
丝丝缕缕的铁锈味充斥着鼻腔,她听着自己放慢的心跳,她觉得她有点困了,她拉过一个抱枕,就这样趴在自己怀里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萧熠晠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室内那一丝微咸的腥味让他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孟江!”他顺手拉过沙发上防尘的棉巾死死地按在了那道半尺长的血口上“别睡,清醒点!”他半蹲着身子,一只抵上她的额头晃她。
“别吵……”她半眯着眼,似醒非醒。
孟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瞬的失重感,她好像被谁抱在怀里。
因失血过多而渐冷的皮肤触碰到了一点温度。
太阳的温度。
失去意识前孟江忽然想起来,萧熠晠打电话说要来取稿子,她从地上站起来是打算去把答应他的那两篇稿件打印出来的……
江隅到九月份就开始降温了。微风细雨带来的的寒潮好似一夜之间降临却来的并不凶猛。这座城市总是温柔的让大家去适应它的节奏。
萧熠晠是在七月初九那天去机场接的孟江。
他老板的原话是“给你一个提前熟悉搭档的机会。接孟江小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相处,你们还有很长时间要合作。”
彼时云也正踩着高跟鞋下楼,回头时对他狡黠一笑。萧熠晠觉得自己可能被这个女人坑了。
但是他没有证据……
初见孟江时,他倒是微微惊艳了一下。很浓丽的容貌,长了双狐狸眼,初看有点勾人。
但偏偏走过来时带着轻风,气质清冷冲淡了五官带有攻击性的错觉。不俗不媚,但是真的很美。
从机场大厅出来孟江就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口罩墨镜帽子,外加一件过膝的黑色风衣。
“你不热吗?”萧熠晠拖着她的行李箱,略微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有点作了吧,现在可是七月,包这么严实确定不会中暑?
“也就三分钟的步行路程,”他顿了顿“我车停的不远。”
“嗯……”孟江向前仰头,抬起手挡在眼睛上方,好像试了试温度,又后退一步到没有太阳的阴影里。“热,但是被太阳晒到我会灰飞烟灭的。”她声线平稳,一本正经的语气并不打算是说笑话。
萧熠晠看着她再一次把墨镜带上去甚至唯一露在外面的手都缩进了风衣的袖子里。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据我所知,活人并没有晒到太阳就会灰飞烟没的说法。”
“哦,”全副武装的孟江示意萧熠晠走在前面带路,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慢悠悠的来了一句:“那我不是活人,我会灰飞烟灭。”
萧熠晠:“……”这人有病?
原本打算把孟江暂时安置在酒店里的萧熠晠中途接到了云也的电话,离工作室不远的建亭路上有一套公寓,让他直接把孟江送到那里。
云也毕业前买的房子,空置很久了。两个月前联系到孟江的时候她就安排人把公寓重新翻修了一下,前天又亲自跑过去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孟江过来直接就能住进去。
萧熠晠挂了电话挑着眉漫不经心的念叨了一句:“你跟云也之前认识?”倒没指望坐在后座的人会回答。
上车以后孟江就摘掉了墨镜帽子,半张脸依旧藏在口罩下面,她低着头轻点着手机屏幕,看不出表情。
萧熠晠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不偏不倚的角度,刚好看到了她手机上跳动的音符游戏。
他趁着红绿灯的空隙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孟江并没有戴耳机。
“啧,”微不可查的一声。节奏游戏不开声音,玩着解压?
信号灯变绿,松开脚下的离合器,车子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进。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萧熠晠恶作剧一样的抬手开了音响。
但是当他有意无意的通过后视镜瞄了两眼后座上的人之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影响……
还是那样的姿态,还挺专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