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魇旧事

离恨天未央宫云萝花树上，灵犀正吹奏着晗光紫竹箫，渔川倚在窗边一脸陶醉地听着，清风送来云萝香，一派怡然自得。灵犀此刻心中满足而平静，眼前人笑意盈盈，懒散闲适，她什么时候停了曲子也不自知。灵犀见她走神，跳下树来，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渔川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渔川悠悠回道：“想你！”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吐了吐舌头。灵犀有些好笑地打趣她：“渔川若是想我了，常来离恨天寻我就是，不过说到底，你往来离恨天怕是比回你的西海还勤。”

渔川摇了摇食指：“非也……非也……我是在想，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做阿衡的道侣呢？”

灵犀闻言一怔，不知怎么回答，眼前景象突然变了，两人所处之地已不是离恨天，而是一方水底，周围热浪滚滚，灼烈逼人，蒸腾的水汽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前路，渔川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也不说话。灵犀不知道她要牵着她去哪里，她们分明一直在走，万顷水域，热度却分毫未减，一直在升高，像是入了岩浆口，灵犀看着前方红光满布，觉得十分怪异，忍不住发问：“渔川，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不像是去西海龙宫的路。”

渔川没应她，甚至连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也没有，似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灵犀更加疑惑，用力去握了握牵着的手，可一握竟握了个空，抬头望去，眼前空无一人，她心下大骇，方才明明还牵着的，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渔川，渔川，素渔川！”她四处寻找，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应她。她焦急起来，在茫茫的红色水雾中穿梭寻找，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往前跑几步看清，果然是渔川。

灵犀方才吓坏了，心里有些恼，冲着渔川大声喊道：“素渔川你刚才跑到哪儿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走到跟前伸手抓她的衣袖，却又抓了个空，眼前的渔川竟然只是一道虚影，灵犀彻底慌了，又上前去抓，她的手穿过她的衣袖，什么也没碰到。

她开始向前走，灵犀追着她的背影，明明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却怎么也追不上。

“渔川，渔川你等等我！”灵犀急的大喊，渔川恍若未闻。

眼看着前面的人越走越远，她害怕极了。“渔川，素渔川，你要去哪儿？你别走，渔川你等等我，素渔川！”终于，前面的人回头了，冲她展颜一笑，彻底消失不见了。

灵犀在睡梦中辗转反侧，满头大汗，猛地坐起来，视线渐渐清晰，思绪缓缓回笼，她一手扶着额，看起来疲惫至极，原来又做噩梦了么……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恢复了清醒。她不愿相信，拒绝接受，但也改变不了渔川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恣意滑落那精致白皙的脸庞，她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是小声地呜咽着，想起渔川离开那一日的种种，她的心就像是被尖锐的利器狠狠戳中，痛不欲生。

许久，她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才转了一下头，便瞧见了单手撑着额头，在她床榻边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润玉。

先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她想起她醉倒在他怀中他温柔地唤她“阿犀”，她想起她陷入梦魇时紧抓不放他的手，她想起他声声承诺着他不走……

他侧着头靠在塌边，定定地看着她沉睡的眉眼，一点点，一寸寸，誓要将他目之所及分毫不差地镌刻在眉头心尖。

她想起，她一边借着酒劲，一边随心所欲强吻了他……

捂脸，这下该如何是好，没有人能体会她此时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快要冲出牢笼的悸动，她轻呼出一口气，抛却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但愿润玉如她一样，醉过就忘了才好……

她只能如此自欺欺人。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柔软而温暖。

她才些微动舒展了几下手指，他握着她的手便动了一下，眼睫颤动，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润玉一睁开眼就对上了灵犀直视着他的目光，如月华流光，静谧而温柔，突然粲然一笑，引得他的心不安分地躁动了起来。

“阿犀，你醒了？”他担心地凑上前一边探她的额头一边轻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灵犀心中十分愧疚，抬起头看着润玉，良久后才沙哑着嗓子问：“你一直守在这里，不曾回房休息吗？”

润玉笑着摇了摇头：“我无碍，我怕你夜里睡的不安稳，所以留在这里照顾你。”

润玉听她嗓音沙哑，想去给她倒一杯茶润润喉，灵犀见他转身，一把抓住他衣袖，沙哑着声音道：“小白龙，你别走。”

润玉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我不走，我去桌上给你倒杯茶。”

像被烫到似的，她倏尔松开了手，敛下眉眼：“对……对不起……你去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好。”

喝了茶，润玉扶她半坐起来，靠在塌边，替她盖好薄被，又在塌边坐下。

“小白龙，你守了我一夜，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没事了。”

“你再歇会儿，我去炉上给你热碗醒酒汤，等你喝了会舒服些。”

说完就匆匆从房间里离开了，靠坐在床榻上的灵犀双目幽深，方才前半段梦境，她知道那是她心底深处的渴望，她渴望有一个如渔川一般知她冷暖的人能陪在她身边，但自从渔川陨落，她肩上背负的责任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能是眼前的润玉，大罗金仙，太上忘情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润玉端着醒酒汤重新推门进来的的时候，灵犀已经不再胡思乱想，瞧见他来，仍是乖巧地倚靠在床榻边，眉眼弯弯地朝他一笑，只是与往日不同，鬓发微乱，衣襟微敞，一贯矜持守礼的灵犀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他蓦地回忆起昨晚的一幕，如玉的脸庞顿时飞染红霞。

灵犀坐在床榻上，看着他逆着门外透过的光芒万丈，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与天界的白衣胜雪不同，一袭靛蓝色长袍广袖。这样不起眼却含蓄深沉的颜色，搭配润玉这样的谦谦君子，再合适不过了。龙鳞暗纹的内裳象征着他作为真龙的本身，他不束发，不戴冠，仅以一根白玉簪松松绾发，随性至极，有一种魏晋风度于其中，风流倜傥，道骨仙风。

灵犀垂下眼，无声地叹息了几句复才抬眼看他，润玉端着醒酒汤又坐回了原来小憩的凳上，他捏起汤匙，朝里吹了吹。

她接过润玉手中的汤碗，药汁泛着浅褐色，清澈透底，飘出一股淡淡的苦味，她毫不犹疑地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

灵犀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润玉收回汤碗，脸上带着柔和明亮的笑意，什么也没问。

“阿犀沐浴清洗一番，润玉在外等你。”他的声音带着微哑，低沉地在她耳畔响起，这话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晨光明媚，灵犀再出来的时候，但见润玉再次烹茶以待，斟茶以奉，周围啁啾鸟叫，声声入耳，眼前如玉君子，当世无双。

都言倾城女子颠覆天下，祸乱苍生，岂闻绝世男子垂眸一笑，难道就不是焚山皓雪，冶艳绝伦了吗？

润玉一手香茗、一手棋子，回首对她微微一笑，目光柔如春水桃花，“阿犀可感觉好些？”

她愣了半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唤她，她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润玉见她愣愣的，抿了抿唇，不由得心中忐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从今往后，润玉，可否，唤你……阿犀？”

灵犀眨了几下眼，只觉得他最后微微上扬的尾音如同一片轻柔的羽毛划过她的心扉，带起阵阵的心悸。她低垂了眼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看过去，见到的是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唇边漾起层层笑意：“当然可以。”

她说完便偏过了头，他只瞧见她泛起绯色的耳尖，不由得抿唇一笑，心中，无限欢喜。

灵犀讪讪地朝他一笑，道：“小白龙的醒酒汤效果很好，这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倒是我忘了自己素来酒量低浅，昨夜喝得有点多，让小白龙你看笑话了。”

润玉托着茶壶将对面一只空盏斟上八分，温言回她的话：“阿犀来得正是时候，润玉正好把你我上次未尽残局摆好，不如趁此间晨光正好将其一了？”

她客气地端过润玉替她满上的茶水，执了颗白子坐下来，“对了……”她不甚确定地张望了一下，向润玉确定，“小白龙，旭凤和锦觅去哪儿了？”

“母神寿辰在即，润玉寅时下值时看见旭凤匆匆离开， 估计是回天界拜谒母神去了。锦觅仙子，许是与旭凤一道儿去了吧。”润玉淡淡道，一派和煦眸光微微抬起，不经意拂过她发顶时却恍了片刻神，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手中黑子吧嗒一声下在棋盘一角。

察觉到润玉的眼尾扫过她簪着的紫钗，如梦初醒，她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拂袖从木奁中捏起一枚白子，轻轻敲击在棋案上，玉子声声琅琅。

润玉从棋盒中取了颗黑子闲闲夹在两指间，淡然自若道：“阿犀在想什么？”

落下手中一子，灵犀从罗袖中翻出一只锦盒，语笑嫣然：“打开看看吧。”

盒面漆着朱红色大漆，雕龙画凤很是精致。润玉双手接过锦盒，顺手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木钗，暗红色的木浆，隐隐泛着蓝黑色的闪光，整只钗是一尾栩栩如生的龙，古朴典雅，龙眼的位置嵌了一颗月华光泽的青玉。

“这……”润玉拾起盒中的木钗，困惑不解得盯着她。

“对不起啊小白龙，来了这么久，都没想到有什么东西是你适用的，想来神兵利器你并不稀罕，但我却见你常常受伤，这只钗是我用雷击桃木锻造而成，辅以‘太阴真珠’作为器眼，驱魔辟邪，护己防身，对你来说，最是合适。”她垂着眉眼盯着他手中的木钗轻声地解释。

他摩挲着手中的木钗，眼底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刻，似要溢出来一般：“谢谢阿犀，润玉很喜欢这份礼物。”当下便解下了头上的白玉簪子，将她那木钗别上。

“只是这龙眼上的青玉……”他恍惚间想起这枚青玉似乎是她额前佩戴的那颗。

“是自我体内孕育而成的伴生灵珠，与我一脉相连，休戚与共。”她拒绝了润玉将之奉还给她的举动，眉眼带笑：“小白龙不必担心，‘太阴真珠’虽比不得先天至宝，但是作为后天灵宝，它可以抵挡致命一击，若有人伤害你，我当能第一时间知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就收下吧。”

润玉小心地将木钗别稳，指尖抚过钗头的龙纹雕刻。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这局残棋便走完了，她险胜一子，看着对面笑得云淡风轻的润玉，难免无奈，她哪里不知道润玉是让着她呢。润玉正端着香榧木棋笥收纳棋子，土地仙突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她抬头，但见土地仙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正愣愣瞅着她。

“他这是怎么了？”她半掩了嘴，凑在润玉身边，小声与他说。

润玉叹了口气，往前跨了半步，将她挡在身后，“土地仙可有事？”

只听得那小土地回魂呛了口气，一阵咳嗽连连后，道：“小仙见过夜神殿下。小仙今日原本要去老君府上复命，临行前特来向两位殿下辞别，但是瑶仙岛东面清遮湖附近的竹海里居然出现一只山貅，所以特来通禀大殿下。”

“哦，这附近居然出现了一只山貅？”听到土地仙此言，她微微扬眉。

灵犀看向润玉：“山貅少有，小白龙可有兴趣与我一道儿去看看？”

润玉笑着点点头：“润玉也正想见识一下这闻其名，却不曾亲眼见过的妖兽。”

清遮湖，位于瑶仙岛东面，瑶仙海岛千里海域，清遮湖终年为云雾所覆盖，但湖面上云雾变换间，景色美不胜收。

云卷云舒之间，更仿佛蕴含无穷天地至理，能生诸多奇观，令世间妖灵为之向往。

灵犀和润玉一起在土地仙的带领下，踏入清遮湖水域。

众人踏在水面上，灵犀环顾四周，只感觉心旷神怡。

云雾飘荡间，雾气同湖水似乎在不停交错变换。

天与地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她乍一眼看过去，产生了湖水悬于天地，而云雾却仿佛化作湖泊。

“瑶仙海岛果真是钟灵毓秀之地。”灵犀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景象。

清遮湖周围漫山竹林，那绿竹林的枝叶犹如一顶碧绿色的华盖，遮天蔽日。

所谓山貅，灵犀也没有亲眼见过。山貅的图像倒是有，不过说来也巧，她没有看过，毕竟这世间妖兽千千万，她不可能都见过。但这东西的名头，她听过。

“体型巨大，近乎于豹，好静不好动，性情温和不好斗，比较懒惰，但是力大无穷，天赋异禀。”

山貅虽然性情温和不好斗，但是有个坏习惯，就是贪吃，且食量巨大，又没有节制的念头。放任不管的话，很可能像蝗虫过境一样，将一个地方完全吃空。

于是灵犀、润玉等人，当即深入岛上密林。

穿越茫茫竹海，灵犀等人神情微动，隐约可以感觉到，前方有一个大家伙存在。

她与润玉对视一眼：“应该就是那山貅……”

穿过竹海，眼前骤然出现光秃秃的一片空地，显然是被那头妖兽硬生生吃出来的。

灵犀放眼望去，就见空地中心处，有一个球状的毛绒绒的背影，黑白二色交织其间，一双圆圆的耳朵隐秘其中。

土地仙看着连连点头：“虽说这世间妖兽千千万，但这山貅也算十分稀罕了，小仙今日可真是有眼福啊。”

灵犀向一旁的土地仙问道：“……这就是山貅？”

土地仙理所当然的点头：“正是，此兽数量稀少，只我瑶仙海岛上才有。”

“仙子可是有意收服此兽？”土地仙问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体型比描述中的小许多，应该还是幼兽，未成年。

灵犀唇角一勾，走上前去，就见一个毛绒绒、圆滚滚的胖大脑袋出现在面前，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眼睛眨呀眨。

仿佛一头小豹般大小的山貅，有些亲昵又有些笨拙的凑到灵犀跟前。

灵犀失笑：“呵，你这小家伙。”说着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摸了摸那山貅黑白相间的毛发。

山貅伸出舌头，轻舔她的掌心。

她笑道：“小家伙，以后别再乱吃东西了，随我修行吧，我看你天赋异禀，应该很快就能修成人形。”

山貅眨眨眼，伸出舌头舔舔唇，双眼中流露出很人性化的光彩。

“呦，看来还开了灵智。”灵犀似乎读懂了它目光的意思。

只不过，读懂之后，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惫懒货的目光，大概在说，跟你走，吃饭管饱不……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它：“你倒不怕跟着我，我把你杀了吃肉？”

那山貅憨态可掬地凑上前来，很不见外的用脑袋蹭了蹭她。

润玉哑然一笑：“看来它很喜欢阿犀你呢。”

这山貅轻轻叫唤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润玉的话。

灵犀仰头思索起来：“我想想，这山貅的食物是什么来着？”

虽然贪吃，尤其贪吃各种竹子，但那仅仅是为了充饥填肚子，无伤大雅，等它修成人形就好了。

关于它的名字，灵犀准备了两个备选。

一个嘛，叫欢儿。

另外一个，叫滚滚。

反正它白白胖胖，圆圆滚滚……

灵犀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山貅。忧患意识很强的山貅，软软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

土地仙看着灵犀和她身旁温顺可爱的山貅，好奇地走进：“仙子这是已经收服这头山貅了？”

灵犀点头莞尔一笑，土地仙暗暗咋舌，“仙子可真是神通广大，小仙佩服佩服！”他摸了摸头，继续道：“就是不知仙子打算将它养在何处，这山貅喜食的竹子怕是只有这瑶仙岛才有。”

她托着下巴作思索状，这小土地所言有理，带它回天反而不妥，正待开口回复他，却听润玉道：“不如就劳烦土地仙在此代为照顾它，旭凤那边，我自会去说明情况。”

土地仙闻言激动地满面红光，连连搓手，照着润玉拜了三拜，“谢谢夜神殿下恩典！小仙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夜神殿下果如传言，是位顶顶仁善的仙上。”

润玉一摆手，“不必谢我。”和风细雨道：“你只需照管好这只山貅即可。”

小土地拍着胸脯连连保证：“若是这山貅瘦了半分，小仙我提头来见。小仙这就告退了”

润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小土地抱起山貅一溜烟退了去。

她灵光一闪，恍悟道：“对了小白龙，今日是天后寿诞，你怎么还在这凡间待着，不用去祝寿吗？”

“不急，现在离寿宴开席其实还早着呢。再说了，这天上地下东南西北八方神仙岂止百千，少我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润玉看着满目苍翠闲闲开口。

“可是一早旭凤就去拜谒天后了，如果你不去的话，天后怕是又要借题发挥了。”她担心地说。

润玉指腹扣着指尖缓缓摩挲，低头轻轻一笑：“我与旭凤不同，若是我一早就前去拜谒，天后怕是反倒要平添些肝火，毕竟，润玉并非天后嫡出。”

“恕我多嘴，那……不知小白龙生母是哪位天妃？”她第一次听润玉提起，难免好奇。

润玉眼中淡起云雾，“润玉生母并非封妃，听说只是一个得道精灵，再平凡不过。”蓦地，凄然一笑，“即便是再平凡不过，也一如这凡尘之中碌碌众生，难逃一死。润玉并无儿时记忆，也不知道生母到底是谁，只知道生母去世之后，我便由天后娘娘收养，本来早些年间我还能与母神和睦相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后却越来越担心我会与旭凤争储夺嫡，所以我与天后便日渐疏远。”

他的身世，他的身份，一直都是他的难言之隐。面对灵犀的询问，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他待她的情意。

我愿意把我自己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交给你，即使是我痛苦的、难堪的记忆。

其实，他也渴望得到母亲的关爱，他本来就没有争储夺嫡之心，如果能得到天后的关爱，即使是些微少许，也好。只是，天后猜忌于他，那只能是奢望。

灵犀默然不语，她自修成灵体即追随师父修炼道法，在八景宫修行的那些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有师父相伴，师父于她既是恩师也是长辈，比起润玉自幼失去生母，在九重天踽踽独行，她所得到的，已经太多了……

“不知阿犀的父母是何方仙圣？”润玉话题一转。

“父母？”她愣了愣，倒是从来也没有过，她转了转眼珠道：“灵犀乃是天生地养，如此说来，天为父，地为母。”

润玉抿唇一笑对她的说法表示安慰。

“其实我觉得，小白龙应该出席天后的寿宴。”她低声说，“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冷淡，可如果你不去的话，那不是雪上加霜吗？我觉得你去了以后，就算天后会平添肝火，可是对你来说呢，你的礼数已经到了，无愧于心就好了。”

润玉低头想了想还是采纳了她的建议返回天界为天后祝寿。

PS:作者献上欢儿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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