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前几日吧,女孩与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可是,我作为她的朋友,并不愿意在这儿提起她的伤心事,也无意让这些文字使她感伤。
我从没有这么渴望让她忘记一件事,因为我看到她难过我心里更难过。那天深夜,她打了电话给我,语气有点低沉,与平日的嬉皮笑脸不同,她突然说:你来一趟我这儿吧。我也没想太多,穿上衣服就赶紧往她那儿跑,路上还在想:该不会又要分好吃的给我吧。到了女孩宿舍,我还未站稳就被她紧紧抱住,她的身体有点微微发抖,没说话可是喉咙里似乎有些许哽咽,我也赶紧抱紧了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予她力量,告诉她说:我的小可爱啊,你还有我呢!在我面前,不需要忍着,要哭就哭吧。抱了十秒钟,她突然放开了我,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她没有放声大哭,痛诉她的委屈,相反,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把头深深地埋着,身体在猛烈地发抖。无需言语,我知道了她的委屈有多大,她的痛有多彻骨,我的心也碎了,跟她一起碎了。
我不会在这儿提起她的伤心事,无意因此让她感伤。
过了五分钟左右,或许更短,我也不太记得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她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我震惊于她的恢复力,也明白了她的强大。我默默地安慰她,表达能力不太好的我在安慰人时变得更加地手足无措,嘴里反反复复也不过那几句最常见的词句。可是,为了让她感受到我的安慰她的心情有多么的急迫,我有多么想要让她感受到我的力量,我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紧紧地。一会儿,她平静地跟我谈起了发生的事情,语气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一件往事,被淡淡蒙上灰尘的一件往事。直到最后,她才说了一句:我绝不会有仇不报,我跟她来日方长,古有勾践忍辱负重,今有立夏十年复仇。说完她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像往常一样大笑了起来。
说实话,听了她的最后一番话,我一时语咽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直盯着她,盯了好久。
中国有一个故事,讲孔子的学生在外面扫地,来了个客人,请教这位学生说:一年有多少个季节?学生说:这还用问吗?四季,春夏秋冬四季啊!那个人却说:不对,一年只有三季。两人人僵持不下,约定说:如果是四季,我向你磕三个头;如果是三季,你向我磕三个头。孔子的学生心里暗自窃喜:这不是我稳赢了吗!正巧,这时候孔子从里面出来,学生很高兴问孔子说:老师,一年有几个季?孔子看了下这位客人说:一年有三个季。学生被吓到了却又不敢问,那个人高兴地说:磕头磕头。他乖乖地磕了三个头,客人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学生问孔子:老师,一年明明有四季,你怎么说只有三季呢?孔子说:你没有看到,那个人来的时候是绿色的,他是什么,他是蚱蜢,蚱蜢是春天生,秋天就死了,它从来都没有看过冬季,那你跟他讲死了都没有,你只有讲三季他才会满意,不然我们会吵到今天晚上。三季,你吃点亏,磕三个头无所谓。
我想了想,如果将我的朋友和那位既“矫情”又强势的小姐放在这个故事里,做一个角色互换。那位小姐无疑是客人,而我的朋友却不太像孔子的学生,而我作为旁观者,无疑扮演着孔子的角色。在中国,一定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孔子,置身事外,不知冷暖。回到家后,我突然明白了女孩的想法,女孩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尊严,别的什么都不要。毫无过错却被人逼至墙角,被人趾高气昂地指责,她的颤抖总要有东西“回报”,她隐忍的泪必须加以补偿。
我心疼她,不想让她被人打掉了牙,还叫她忍一忍吞下去就好了;没法看到她被“扇了耳光”,默默捂着自己的脸,然后扭头离开;也没法安慰她说:这是无理之人,不要跟她计较。如果我这样做,她不会因此感到好受,丝毫不会,换做我置身于此,我同样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慰之词。阿Q在鲁老太爷扇了他一耳光后“安慰”自己说,当爸爸的被儿子打了。
我,不愿意她做阿Q。
甚至希望她有一股儿狠劲儿,要么从肉体上放倒他;要么从精神上逼退她。当然精神上的实质胜利明显比肉体上的优势有意义得多。
我好像变了,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