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你是什么时候想去找他打架的

徐戒：其实，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是之前出于压制冲动的心态所以没有动手

V：那是什么让你下定了决心呢

徐戒：今天早上，我买完咖啡的时候

V：可以讲讲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徐戒：九点四十分，我买完美式推开门，就看见他背着书包往图书馆走。我不想走在他后面，就在水池旁边立了一会儿，晒了五分钟的太阳才进去。我直奔四楼，准备去我平时呆着的僻静角落。很不幸，还是和他撞上了

他正坐在书架旁边的沙发上，歪着两条腿在看手机，我不能说他在玩手机，因为手指根本没有滑动，只是定定地盯着，可能是在看照片，也可能是在思考。他那天穿了浅灰色的外套，白色的卫衣露出帽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脑后，裤子和外套一个颜色。这一套浅色衣服在我不甚清醒的早晨格外扎眼

我站在他斜对面，他没有抬头看我，可是某个瞬间很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我转身去了相反的方向

走路的时候我就在脑中演练。论打架，我非常有信心。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可能矮了点，但是平时肯定比他锻炼的要多得多。他虽然看着大，又高又壮还天天负重，可是但凡用脑子想想那身衣服底下都不会是肌肉。只可惜我长发，不知道会不会吃亏，我也怕这家伙打着打着不守武德，一定要整小姑娘掐架那一套上来薅我头发。想到这我拢了拢头发，妈的，必不可能输

周末的图书馆很清冷，那些只有工作日才点燃的奋斗逼这时候都躲在寝室里睡大觉，乌泱泱的人潮退去好大一半，建筑才显露出其内部真正优雅的结构。我走到角落里放下书包，依次摆好我的电脑和笔记，开始有意识地逼自己打开文档，打开资料。我本打算敲会儿代码就去找课本来，但是早上的那一幕一直在心里翻涌，一串字符敲得到处乱飞。我停了下来，字符的尾巴也没能收回来，最后一个标点距离5厘米处就是我的咖啡。那杯美式除了刚拿到时喝了一口，再就没有被宠幸过，我看它可怜，决定带着它去找书

拿起杯子的一瞬间，我手指发烫

机器学习的书都在我这边，我却往另一边走去。这个图书馆并没有多少书，怎么看都是校长为了面子建的休闲场所，能高过几层楼的架子上摆的全是假书脊。这里借阅量最高的都是中文教授要求论文参考的书，或者是一些偏僻科目需要的大部头，上面坑坑洼洼的还有笔记。我在书架间行走，像是从斜眼监视我的人群中挤过

我在小说区的一个架子前站定，我面前是一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据说这是本讲PUA的书，自我上初中起就鼎鼎有名。我右手拿着杯子，左手食指钩住书脊上端扣了下来——空洞洞的书坑对面有一双眼睛，几秒前那双眼睛可能还在注视其他地方，但是就在我取下书的一瞬间，眼睛转了过来，茫然地扑闪着

说不上来我到底哪里生气，视线对上来时我的怒气值达到了顶峰，可能今早被我瞅见是他的不对，甚至我手里的咖啡都有了情绪

我泼他了，我绝对泼他了，因为杯子不会自己飞过去

我从书架的另一侧绕过来，他正一只手捂着左眼，外套已经脱掉了，白色的卫衣上有一道清晰的咖啡渍，像皮鞭横在他的身体上。我绕过去绝不是为了查看他的情况或者冲着道歉来的，我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转头看见了我好像也不打算争辩，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一米八的大个子挡住了背后窗口的阳光，他是头挡住溪水的熊

腿比我更冲动，我跨着大步莽了上去，他先后倾上身退了一小步躲过了一巴掌，我没打中目标也迅速后撤了一下。紧接着我举起左手出拳，眼见快砸中他脸又被双手抓住，朝着他的方向拖动了一米。我一下子重心被带跑，“妈的”，我双手都张开想抓住什么东西，马上另一只手又被他扣住捉在一起，像两条被叉起来的蛇。我上身扭了几下发现无果，两条腿也没找准什么低位置时被他抬起一脚踹中了肚子。我猛地往地上一砸，整个后背都快贴在地上才开始痛

“操”，这声操竟是他说的。我捂着肚子看见他从我耳朵边拾起杯子，高举起来开始重重地往我脑袋上砸

打头没有那么痛，比踢肚子轻松。而且挨打的时候我才发现今早竟然拿了个马克杯进星巴克，纯纯的打酱油行为。他砸了四五下大概觉得这杯冰美式罪不至此，于是扔掉杯子过来用手掰我的头。我趁机咬了他的手，趁他吃痛的几秒直接把自己挂在他身上，靠一波地面优势把他向后锤在地上

终于到了我颅内演练多次的情节，我压着他拳拳到位，但是我实际没使多少劲。而且我感受到，他不挣扎，这头西伯利亚大仓鼠躺在地上任我打

我觉得我们没有打很久，我很累的

V：学校管理员十点半发现你们在室内打架斗殴，当时你的情况比他严重很多

徐戒：不不不，我只是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哪里刮到了，实际上我打他比较狠，要不是他女朋友喊人来，他早被我打死了

V：好的，那你先养伤，等你情况稳定下来，校方会继续来查看的

徐戒：好的，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