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白了岁月,白了头

白雪下的脚印,一如脚下的人生

昨日,大年初三到妹妹家过年,许是开心的缘故,身体竟未出现任何不适。先生紧着问我累不累?我竟有些不耐烦。

妹妹一边在厨房忙碌着,一边和我聊着天,姐妹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妹说,嘻嘻(她女儿)的脚已经穿36码了,才四年级啊,想想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儿,热水瓶大小,这一晃都这么大了,我们的头发都白了,我笑说,明年可就高过我的头了。可我们的心好像还是年轻人一样,在脑子里过一下以往,也不过几秒,时光都去哪儿了?

吃过晚饭回到家,给妹夫回了微信,告知平安到家,妹夫回Ok,有亲人真好,彼此平安、健康、幸福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看浙江卫视的中国新相亲竟然到晚上一点钟,竟没有丝毫的疲累,感动着再婚夫妻把对方孩子当成自己孩子般抚养,能让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说出,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唯一的爸爸时,看那不善言辞的父亲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微笑后面又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看那妈妈听了女儿的话那颤抖的双唇,眼含泪花看着老公,真诚地对他说一声谢谢!

对于这位父亲来说,时光让曾经年轻的身躯不再挺拔,乌黑的头发也已灰白,眼角的皱纹更加深刻。可岁月也同时赐予他温情、感恩和幸福。我想,此刻,他们幸福着彼此的幸福。

我以为第二天我会睡到很晚才起来,结果不到8点就醒了,和往常一样,半眯着双眼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看着,见朋友圈儿里说下雪了,方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雪。

打开窗户,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给我的脸庞上了一层面霜,清爽滋润,冷风又趁机钻入我的鼻腔,又像是给我打了一针兴奋剂,令我的头脑顿时清醒许多,令我的思绪飞扬。

80年代初,记得读书的时候住校,每到放寒假的时候,厂里就会派车来接我们回家,而我们都会收拾好行李,打好背包,等着车来接。

我们的学校坐落在山凹凹里,从学校步行到能搭上火车的路要2,3个小时。

有次放寒假,雪下得好大,车子很难开。一听到有车的声音,就马上从宿舍里跑出来,以为是自己厂子的车接我们来了,结果一次次失望,看着其他厂子的同学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就只剩下我们厂几个学生了,心里焦急的紧,人更加冷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车来,看见父亲拄着一根树枝,摇摇晃晃向我走来,我鼻头发酸有些委屈,问父亲,怎么这么晚才来?父亲说,雪下得太大了,车子开不进来,他劈了根树枝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探路,车子才开进来,所以来晚了,让闺女久等了。

我父亲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给我,问我是不是饿坏了,我嗯了一声,狼吞虎咽起来(因为学校的食堂都关门了,没有吃饭)等我吃到还剩一块饼干的时候,忽然想起,父亲肯定也是没吃的啊,我把最后一块饼干留给了父亲,父亲还推脱说自己不饿。

我在心中懊恼着自己,我怎么就会忘了问父亲,怎么就独自吃了起来?那会儿,我是真饿了,以至于吃得那么忘形,真是该死。直到现在想起,我心里都是愧疚的。

还有一次寒假也是雪下得太大,厂子来电话说车子不能开,让自己回来。

许是归家的心太切,同学们早早都走了,等我去找他们的时候,都不见了人影,我没有约上同伴,我只能一个人独自上路。

从学校出来到能搭上汽车的这段路要走一个多小时。那是条从山中开出的路,周边没有人家。那日的雪下得很大,路上积了有一尺多厚的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不着边际,四周安静的出奇,空旷得吓人。只有脚下的雪在我的踩踏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延着前面的脚印子走,脚印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一个洞,有的深有的浅,有些又被新下的雪覆盖。我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踩一脚下去,有时脚会陷在雪里要用力才拔得出来,有时会滑得摔一大跤,拍拍身上的雪继续赶路,走的累了也不敢停留,生怕天黑下来。

边走边唱着歌,给自己壮胆,生怕有个熊瞎子会跑出来把我叼了去,也怕有个坏人可怎么办?要出了事可没人能救得了你。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脚下也不停歇。呵呵,好在那时也并没有熊瞎子,好在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坏人。

总算搭上了车,总算来到了火车站,眼看黑压压一群人,大多是回家的学生,我找到了同厂的同学,心才安定下来。

火车开动了,离家越来越近了……

天黑了,下了火车还要步行1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又是踏着一尺多高的雪,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前行,再下一个大坡,再走一段平路,再向右拐走一段路,就能到家了,我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厂里面的灯火,一闪一闪亮晶晶,那里有一盏灯是我家的。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仰头向着一闪一闪的地方望去,心已经飞到了那个地方。可白雪拉扯着我的脚,阻碍着我前进的步伐。我一屁股跌在了雪地上,雪地给了我硬邦邦的一锤,锤得我生疼,我隐隐地生起雪的气来,都快到家了,你还这样对我,心里恨恨的有些委屈。

坚持再坚持一下,迫切归家的心情掩盖了疼痛,我想尽快看到家人。

妈妈给我准备了一盆热水,我脱下袜子,鞋已漏水,脚已泡得发白,我把脚伸进脚盆,热水瞬间包裹了双脚,神经顿时被刺得生疼,我竟有些承受不住……

年初二,同学群里,在学校时同寝室的建兰说,她到原来的老学校去看看,拍下一些照片,我努力回想着学校原来的模样,发现竟然认不出来,我真的老了吗?

可是,在学校的有些事我却还记得很清楚,我记得老师和同学对我的好。我问班主任陈老师,可还记得我?我想他可能不记得我了,因为他教的学生太多了,毕竟30多年过去了。而我那时在学校是个学习不出众,长相也不出众,总之是默默无闻的一个丑小鸭,没想到,陈老师却能叫出我的全名,还把我在什么县,厂的代号说得一清二楚。

陈老师说他退休了。可不是吗?连我都退休了,何况他呢。我们都老了,白了岁月,白了头发,可有些东西在每个人的心里随着年轮会越来越深。

一如白雪给大地穿上了新装,给绿叶染了白。我看那两片被白雪染了的绿叶,像老爷爷的白眉毛,搁在一块儿又像是老爷爷微笑时的白胡子。生活,不管是什么,都在这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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