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深人静,我都用一把牛角梳子梳头,不时握它在手。
它是你留下的,也是你就给我的唯一物品,或许在我百年之后,也会托付儿子把它放在我的身边。
你留给我的物品少之又少,相比你留给我的浩瀚的记忆是九牛一毫。
我曾经用许多年去思念你:在我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在我看到美丽的大海时,在我漫步在森林中时,
我对你的思念,对你的琢磨一定比你的父母,比你的妻儿多。
在我有记忆时,你就在我的生活中,你儿时的调皮,你少年时的逆反,你成年时的肆意妄为,以及你离去时的不明不白…,都如利剑剥开我的皮肤,划开我的肌肉,在我骨骼旁边抽出三分灵魂。
每当失眠时,就从各个方面琢磨你,琢磨你为什么而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做我的手足,我们前世有怎样的因缘?
今生,我和妹妹是实实在在的埋葬了你,给你买了得体的西装,鞋子和内衣,你帅气的年轻的面庞是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气度非凡,在你进去火炉那一刻,我摸到了你的脚。
我和妹妹把你在高级炉子里火化了,火化的彻底又干净,出来是一副完整的骨架,工作人员用铁棍轻轻一敲,你就乖乖的化成白色的灰,不多不少,正好一个骨灰盒,对了,骨灰盒也是我和妹妹给你买的,好像花了五千,骨灰盒四周刻着心经。
在装骨灰时,我有点想拿出来一片,做为纪念,又怕你不完整而疼痛。
你进火炉前是一个人,出来是骨灰,那一刻,姐姐我差一点疯掉。
那一刻,我孤独无助,在崩溃的边缘,那一刻,世界是那么的与我无关,那一刻,我与你今生的缘分是尽了。
夜深人静,握着你耍小聪明,才花两块钱买的牛角梳子已经被我抚摸出温度。
甚至恍惚间感受到了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