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抵达
铁一般的刚蓝和光泽,被柔和的、难以察觉的侧风吹拂着,帝国的舰队征服了亚得里亚海波浪的逆流,驶向布伦迪西姆港,卡拉布里亚海岸上的平坦山丘逐渐映入左边的眼帘。在这里,随和好客而死般孤寂的大海随着友善的人类活动的和平融入而变化着,在这里,由于人类生命与生活的亲近而变得温柔的海峡被各式各样的船只所占据——其中一些船只正驶向港口,一些船只正准备出海,其他无处不在的棕帆渔船已经从小防波堤处出发去夜渔,这些防波堤保护着斑驳的白色海岸上的许多村庄和定居点——这里的海水已然光滑如镜; 夜幕降临,珍珠之母散布于敞开的天之贝壳上,每当有生活之音、敲击之声或呼人之唤从岸边传来时,刺鼻的柴木气味就会从炉子里飘散开来。
在这七艘高大的船只中,龙骨一字排开,只有第一艘和最后一艘,是细长的,公羊头装饰物为船首的五角船,其隶属于战舰舰队; 其余五艘,更沉重而有压迫感,十排桨和十二排桨的战(deccareme and duodeccareme),其华美的船体结构是奥古斯都帝国级别的,在中间的一艘是最奢华的,青铜装的船头镀了金,栏杆下装饰着带环的狮子头,紫色的帆下的索具也是色彩缤纷,显得喜庆而隆重,那是凯撒的帐幕。然而紧随其后的船上站立着的,是著有《埃涅阿斯纪》的诗人,死神的印记就刻在他的眉心上。
他是被晕船症状所盯上的猎物,被随时可能会爆发的威胁紧紧束缚,一整天都不敢多动弹。然而现在,尽管他躺在被绑在船内中部,专为他准备的小床上,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是他的躯壳和其中蕴含的生命,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几乎不能称之为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回味,一种肌肉记忆,当到达海岸的风平浪静的区域时,这记忆于他也突然释然一般; 如果不是那即使受强海风的治愈也无济于事的恼人咳嗽再次发作,和到傍晚时分便一如平常的兴奋的与焦虑感,那么这种飘飘然的,无人打扰的疲劳感可能就会成为一种几乎完美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