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The Gadfly)是爱尔兰女作家艾捷尔·丽莲·伏尼契创作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意大利革命党人牛虻的一生。主人公一开始单纯幼稚,一心爱国,但是却被革命同志误解,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自己一直崇拜的教父后伤心苦恼,佯装投河自尽,奔赴南美。13年后,他以新的身份重回故土,苦难的经历把他磨练成坚定的革命者。他参与了反对奥地利统治者、争取国家独立统一的斗争,最后为之献出了生命。小说包含了信仰、牺牲、人生苦难等主题。
这无疑是一部震慑灵魂之作!穿越世纪、跨过国界,字里行间,牛虻的任气使才,蒙塔内利的信仰矛盾,婕玛的情爱命运之不幸,吉卜赛美女齐塔的追恋和放手……
一个个鲜活人物的塑造,围绕着蒙塔内利与牛虻这对父与儿的哀怨情仇展开。
以革命暴力理想,推翻对抗中世纪教会神权统治。历史上,这部举世闻名的小说曾鼓舞了大批青年走上革命的道路。而在今天,除一向被重点关注的革命之外,小说中涉及的伦理道德关系,越发惊心动魄而又发人深省。
在这里,不论革命,主要来谈谈《牛虻》中的父与儿的伦理情仇。因为,在我看来,比起作为一个轰轰烈烈的革命故事来讲述,《牛虻》一书更像是伦理纠葛故事。
牛虻遇事冷静、沉着,内心却有着万分热火滚动。
当他还是“亚瑟”时,他是一名虔诚的修士。当经历了入狱——被欺骗——心爱人的巴掌之后,他追寻死亡。他最先想到的是用肉体的消殒,逃避他因上当受骗而出卖别人的事实。
然而,当他知道来自他最敬爱的人——蒙塔内利,他自认为是最崇高最纯净的教父,实际上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时,他不再寻找死亡的解脱。
从自己是“私生子”的多年积恨、被最信任的人蒙骗中,不久前渴望死亡的羞愧感被愤怒掩盖:“他从桌子上一把抓起钉锤,猛地朝十字架冲过去。”“十字架的碎片散落在他脚下四周的地板上。”就在这一瞬之间,从虔诚的基督徒摇身一变,成为憎恨上帝、基督、教会的牛虻。
这对父子的冲突,也就从“牛虻”成为“牛虻”那一刻开始了。
两人曾有三次对手戏,第一次是牛虻装扮成一位错杀自己儿子而后改邪归正的土匪,在教堂内躲藏时遇到了神父。
他亲眼看着神父在上帝前的忏悔:
“断断续续的轻声呼唤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伤心、沉重、欲哭无泪的抽泣声。”
看到神父如此境地,牛虻只需要向前走一步说:神父,是我。
宽恕,宽恕过去那么皆大欢喜。然而曾经的痛苦束缚着牛虻,自己曾被东印度水手欺压、曾在甘蔗种植园受过黑人的非人虐待,曾在杂耍班子里被如牲畜般使唤,曾经的种种黑暗回忆锻就了他钢铁的意志,也注定他绝不会回头,绝不原谅过去,而企图实施报复,转移自己曾受过的伤害。
终究报复了爱人,却也复增苦痛,身形俱灭。
第二次相谈,是当牛虻被捕入狱,神父第一次试图了解牛虻是一个怎样的人。
说来惨淡,牛虻一直在明,神父在暗,即使第二次相见,神父也不知他面前这个倔强,邪恶的犯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牛虻的角度出发,牛虻在会面时言辞的尖锐,举止的优雅平常,“露出微妙、冷峻、不可捉摸的微笑”,以及在神父面前对教会的讽刺鄙夷的逻辑严密性,这一切都显示出牛虻心肠的冷酷,甚至到了有些残忍的地步。
然而,伏尼契显然将牛虻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写,而不是一个冷血残酷的“革命者”。
何出此言?
“与蒙塔内利的见面几乎使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最后毫不客气的说出杂耍也完全处于无奈,他只是想缩短见面的时间,要不然,再过五分钟他就会哭出来。”
牛虻!牛虻!在蒙塔内利,在神父,在他的亲生父亲面前是何等强势!又是何等脆弱!强烈的对比使他的形象跃然纸上,仿佛可以看到他冷峻应对神父背后内心的巨大不安与苦楚,仿佛可以看到他回到监狱后,面对黑乎乎的墙壁,在弥漫着潮湿腐臭空气的监牢里,颤抖、亢奋着刚才神父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神情。
第三次谈话,终于撕开秘密的隔膜。牛虻坦白自己的身份,他说:
“难道你看不出在你信仰耶稣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是敌人。”
“你有多爱我呢?为了我足以放弃你的上帝吗?”
“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长达六个小时的家受害者,他现在起死回生了!神父,我在十字架上被钉了五年,而且我也起死回生了。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牛虻犀利激烈的言辞如同扬起的马鞭狠狠抽在神父身上。神父面临信仰与爱的抉择。这里的冲突是全书最为精彩的部分!
蒙塔内利一生信仰耶稣,岁月磨噬了他的逆反,不可能推翻过去,从头再来。于是在抉择中选择了信仰,放弃自己的爱。
那个垂死的充满了牧师和偶像崇拜的世界,已经腐朽不堪,神父预见不到黎明和日出的到来,固守己见。
父与子,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时代的屏障,煎熬着,互相痛苦着。牛虻已死,父何独活?最终在肝肠寸断中,以父之名痛斥基督徒们,痛着儿的痛,死去。
相爱却无法在一起,是最令人心疼也最醉人心的。什么牵绊了他们?基督、上帝和信仰。
革命初始无法打破时代束缚,所以必须直面淋漓鲜血。
最后,以乔塔在书中对牛虻的揭露作结:
“你爱的是那个主教。”
“我……恨那个主教。他是我最恨的仇人。”
“不管是不是仇人,你对他的爱超过了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