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绽时,厨房的瓷砖还带着夜的凉意。我习惯取出橱柜里的青花蓝瓷盘,两枚鸡蛋在平底锅里滋滋冒油,蛋白边缘泛起金褐色的蕾丝边,番茄切片在案板上洇开红宝石般的汁液。烤锅里的全麦面包刚膨起金黄的肚皮,煮茶壶咕嘟咕嘟吐着热气,奶泡在猫屎咖啡表面堆成柔软的云朵。女儿揉着眼睛晃进来,马尾辫歪在一侧,伸手偷捏烤得酥脆的培根,指尖沾着的油星子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上班路上的风带着桃花的甜,街角的无名花正开得泼泼洒洒,粉白的花瓣落在上班族的自行车筐里,像谁随手揉碎的云朵。
下午的课堂总被阳光偏爱。窗台上的太阳花,在玻璃上投下绚烂的影子。讲到《美丽的田园》时,后排的小涵突然举手:“老师,我特别喜欢春天泥土的味道!”我突然想起那种味道应该就像雨天过后,操场边夹缝里那丛蒲公英的味道吧!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我忽然想起自己刚教书那年,也是这样的春日,把第一届学生的作文本抱在怀里,纸页间夹着他们偷偷塞的大丽花书签。
做晚饭时,儿子正趴在餐桌前写作业,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作响,忽然抬头问:“妈妈,‘草长莺飞’是不是说小草会像小鸟一样飞起来呀?”我笑着把洗好的草莓放在果盘里,看他指尖捏着草莓尖轻轻摇头,果汁染在唇上像春天的小花开了。
夜晚在书房练字时,儿子抱着绘本蜷在沙发上,书页翻动的声音像蝴蝶振翅。他突然指着插图里的城堡说:“妈妈,我们可以写一个故事吗?关于会下草莓雨的云朵。”笔尖在练字纸上顿住,忽然想起昨夜读的《山茶文具店》里,那些藏在信笺里的温柔。于是取过稿纸,任儿子的奇思妙想在纸上流淌——云朵是棉花糖做的,雨滴是草莓果酱,落在小女孩的发梢就变成红色的蝴蝶结。
台灯的光晕里,指尖在键盘上游走,记录下这一天的碎光:早餐盘里的煎蛋、车筐里的花瓣、课堂上的星星眼、还有信笺里未写完的草莓雨。原来最动人的诗,从来不在远方,就在晨光里的厨房、春风中的街角、还有这些带着体温的日常里,像碎金般,轻轻落在时光的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