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一天在夜幕降临后,似乎还没有拉下帷幕。灯熄了,显然太阳下忙碌的疲惫并不影响此刻自由竞技的发挥。种种含糊的意念在阵阵骚乱中愈演愈烈,浮躁如澎湃的海,变幻出种种空洞的图案,吮吸着夜的气息,黑色的眼睛隐藏在欲望的耳后,张扬的面孔缓缓露出撩人的牙。
我闭上眼睛,却辗转难眠,奇形怪状的念头与思虑,摆脱了白日灼热的束缚,肆无忌惮地纠缠。趁你一不留意溜进你的梦境。于是,一场预谋良久的美梦只是一段短暂的序语,紧接着如一场激烈的肉搏战,最残酷的是当你在喝彩中被利刃击中,那红色的液体饱含着你的温度,映出对方迷惘的脸庞,迷惘的微笑下荡漾出几分骄傲与轻蔑。你突然发现对手就是你自己,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将来。而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能停留在此时。
此时,你只能停留在此时,你或许就是上帝数学课上刚学到的坐标轴上的任意一点。你或许是上帝日记本中的一页,他某日的突发奇想,或许就构成了你虚拟的一生,或许他在某一页写错了字,那么轻易地撕去,揉碎,丢掉,那是不是就是夭折的生命与残存的记忆。
夜风冰凉,惊醒的我打了一个冷颤。发觉我仍躺在床上,便庆幸自己还真实地存在。倾斜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形成条状纹印在我的胳膊上和盖有号码的方格子床单上。夜此时没有声响,我遥望着那恬静的亮盘子,突然异常清醒。我抚摸着月光柔柔在我臂上镌刻的痕迹,心想这几何时已经成为我灵魂深处的烙印。多少年后,我是否还会重逢今日这月光,多少年以后,我是否还会认得今日这月光。今日,过了今日,就失去了名字。
一只小飞虫,莽撞地落在我身上。轻易地捏住那单薄的翅膀,我们很少有耐心去观察它挣扎的模样,去猜测它受伤的情怀,去想象它从哪里来。我们的小手指只要稍稍一用力,它的生命就此在世界烟消云散。命运就是这样偶然。
我一松手,小生命惶惶张张逃去了。它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吗?它会飞到哪里呢?它会不会糊涂地撞上另外一个人?它认识方向吗?它会再撞上我吗?它认得我吗?它还会侥幸逃脱吗……猛然间,我明白了,自己何尝不是一只小虫子,不知什么时候,撞上冥冥之物,或许生的存在就停留在此处,冥冥之物不经意的瞬间。
我或许能躲过一次,但谁保证我就不会再迷路了,再撞上一次呢?或许有另一个冥冥之物注定在我前方的旅程中等待我呢?我们不知道自己所能认知范围之外世界的模样,就象小虫子眼睛中我是一个什么概念,我们无从知道。
昏昏沉,我又睡去。梦中,我告诫自己:小心,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