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39年,福建泉州的一所私塾里,一群少年围在一个孩子身边,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大家讨论地十分专心,连先生来了都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先生大声地呵斥着。孩子们一听,立刻作鸟兽散,回到了座位上。
”又是你,林载贽!你又在发表什么歪理邪说?“先生对着那个被大家围着的孩子,厉声询问道。”先生,我发现孔夫子也有犯错的时候。他的学生樊迟问他农事,他为什么要指责呢?“先生一听,脸色大变,一转身甩袖而去。
大家一看先生走了,又立刻围了上来。到底大家在讨论什么呢?原来是一篇文章,题目叫《老农老圃论》。这篇文章赢得了同学们的一片赞扬,都说“白斋公有子矣”。而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被大家围着的那个孩子:12岁的林载贽,一生都在追寻自由的路上放纵不羁!
林载贽,即李贽,明代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福建泉州人。历史上,李贽的“离经叛道”一直都备受争议。喜欢他的人认为他个性突出,向往自由,是个极具个人魅力的思想家;厌恶他的人则认为他虽有才华,却行为不端,品行败坏,是个极其自私无情之人。
罗曼罗兰说“一个人的痛苦无非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没有个性,一个是个性太强。李贽的一生可以说是相当的“离经叛道”。很小的时候他就极有怀疑精神,倔强难化,什么也不相信,让家人十分担忧。
面对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孩子,他的父亲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个不凡之人;担忧的是,这孩子如此叛逆,将来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果然,公元1552,26岁的李贽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才参加了福建乡试,得中举人。
然而,为了科举放弃自由,对李贽来说太过无聊。所以,当家人和朋友都来为他庆贺时,李贽很不屑地说到“此直戏尔!以往那些考中的人不过都是善于剽窃他人罢了。就是主考官自己也不一定理解孔夫子的学说”。天才的人生就是这样放纵任性!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对程朱理学的深深厌恶,李贽一直没有进京参加考试。家人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说服他改变心意。整整3年,李贽一直呆在家里啃老不出,让父母操碎了心。实际上,当时的家里经济情况很不好,经常要问朋友亲戚邻居借米,常常饿肚子。
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李贽将近而立之年,上不能赡养父亲和祖父,下不能供养妻儿,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三十而立不自立,甚至还要靠自己的鳏夫父亲养活。这样的行为即使放在现代,也是很难为世人所理解的。放纵不羁的人生也要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吧!
后来,在李贽30岁的时候,家里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他才在父亲的央求下,去河南辉县任职,做了一个小小的教逾。然而,不到三年,他就辞官回乡了。
在李贽一生中,向往精神自由是他最大的理想。此后的十几年里,李贽又做了几任闲官,皆因个人志向不得实现而辞去官职;在为祖父服丧期间,他更是将妻儿独自留在辉县耕作自食。结果河南大旱,两个女儿病饿而死。
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失去孩子。他曾有过四男三女,除了大女儿,其他六个孩子都因贫病交困先后死去。在李贽的人生信念中,赚钱养家糊口,不存在的!他的一生一直都坚定地走在追寻自由的大道上!家庭子女,都是牵绊!
51岁,李贽就任云南姚安府知府。收入提高,家里的经济情况逐渐有所改善。按理来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理应和家人在一起享受美好人生。可是李贽内心的“自由不羁"”何曾消失?在入滇时,他竟要把妻子留下。途径黄安,他还把女儿女婿留给了朋友耿定理照顾。
到了姚安以后,上司对他很是器重,然而,李贽却并不买账,不到三年竟又辞官了,理由是”志不在此,平生不爱属人管。“辞官后,李贽便潜心开始了他的“叛逆学说”,相继发表了《焚书》,《继焚书》,《藏书》,《继藏书》等等来宣扬他的异端学说。
然而,再伟大的理想也要解决物质基础的问题。辞官后,他的积蓄很快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便携家眷到了黄安耿定理家里,因为这里有朋友照顾,吃穿不愁。而他的妻子却想回老家泉州。面对妻子的请求,李贽坚决不同意。因为在家乡,他不自由。
后来,直到朋友去世,李贽才离开。为了追寻他梦想的自由生活,李贽一直不肯回到家乡,而是找朋友帮忙,要到朋友家住。无奈的是,这位朋友当时正在丁忧,照顾不了李贽一家。
人们总说“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然而,为了追求自己的精神自由,让结发妻在孤独中悄然而逝,这样的“追求个性”未免过于自私!面对结发妻子的去世,李贽悲痛不已,内心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原谅我,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我的人生不能没有自由!
在妻子去世以后,或许是没有了牵挂,李贽更加“自由放纵:了,著书立说,公开反对儒家学说,提倡个性解放,甚至还主张女子改嫁。此外,他还广收弟子,甚至还公然招收女学生。公元1602年,他的”离经叛道“终于给他遭来了杀身之祸,被官府逮捕入狱了。入狱后不久,因为难以忍受痛苦,李贽便以刀割喉自决而亡了。
总之,纵观李贽的一生,其实是非常不幸的: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丧子,一生飘零,郁郁不得志。然而,李贽的一生又是执着的一生:为了追求个人的精神独立和自由,他放弃了家庭和亲人,放弃了世俗的金钱和名利,一心传道,提倡人人平等,提倡个性解放。
然而,李贽身处明帝国没落的时候,作为一个思想家,他的极端进步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众叛亲离,孤独惨死于狱中。李贽究竟是极富个性还是极其自私,留待后人去评说吧。无论身败还是名裂,李贽应该都是无所畏惧的。
对于李贽来说,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就是他活着的最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