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神奇的葫芦
里面装满了声音
四十年前的孩子
没有手机也没有录音机
他把捡来的声音装在葫芦里
一天装好几个
从一年级装到五年级
装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声音
他学习成绩很不好
每回都给爹娘挣个大大的鸭蛋
因此，教室前边、门口还有办公室
常常看到他的身影
因此，爹的那双厚实肥大的鞋底
轮流亲吻他的脸庞和
瘦削的屁股蛋
春天他能听到野花开放的声音
夏天他能听到蚂蚁吵架的声音
秋天他能听到庄稼死亡的声音
冬天他能听到雪花大笑的声音
至于喜鹊、公鸡、青蛙、蛣蟟、蟋蟀
那些大人们都能听到的啼叫和鸣啭
更不在话下
有一天晚上村里来了马戏团
有个节目叫宝葫芦
一个化了妆的孩子上场抱着一个葫芦
孩子嘴对着葫芦嘴
顿时满场鸟叫虫鸣
呼啦啦遮天蔽日
会飞的会爬的会走的
亮煞看客眼充盈众人耳
镗镗两声锣响
幕布落下，面具撕下
表演的就是那个常挨打的少年
第二天一个不大的坟堆
就把孩子堆在庄北的小坡上
连那个装有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声音的葫芦
当然还有他的梦
三天后，听说是
他爹用枣木棍子打死的
一年后才知道
有一种叫口技的东西
十年后有个
自称是科学家的找来
寻觅那只葫芦
又十年后央视舞台上
出现了一颗耀眼的新星叫洛桑
人都说他就是那个
常吃爹胖鞋底的孩子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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