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出生,但现在就快要饿死了。
爸爸早上很早就出门了,他今天将会去到地势险峻的大海里,为我和哥哥寻找新鲜的海味, 但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他还没有回来。
虽然我是一只呆萌的帽带企鹅,可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耍帅,满脑子都想着爸爸将要带回的美味,这让我的小肚子更加难耐,再伴随着我那上百万个邻居发出的吼叫声,我的嗓子一紧,不自觉得跟着呻吟起来,并且紧紧地靠在妈妈温暖的怀里。
妈妈显然很紧张,一方面害怕我和哥哥被饿着,另一方面也在担心着爸爸,因为她知道,面对惊涛骇浪的大海,每一次“出海捕鱼”都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妈妈在不停地眺望着,我能听到她心如鼓擂的心跳声。
鹅群里突然一阵骚动,吼叫的声音更响了。应该是企鹅爸爸们回来了。我兴奋极了,想要起身看看,但在整个岸上,有几百万只穿着一样衣服的我的同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爸爸在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只见妈妈挺直身体,头用力向上一仰,发出了“哦~哦~”的叫声。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奇怪地是,就在这时,我看到从远处跑过来一个身影。
是爸爸,没错,只见他肚子鼓鼓的,里面应该是有一大堆好吃的,他走路的姿势比以往更滑稽,但此时在我看来真是酷毙啦。
爸爸跑到我们身边,并没有着急喂我们食物,而是和妈妈面对面站好,两鹅互相边叫边摇头,妈妈满脸的幸福,我想,如果当时有一段麦克杰克逊的音乐,他俩一定会因为跳舞而忘记我和哥哥的。
终于吃到了丰盛的晚餐,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满岛企鹅震耳欲聋的叫声叫,爸爸是如何分辨出刚刚妈妈不太大声的呼唤的?这绝对是万里挑一。
这是《地球,神奇的一天》里最让我感动的一个片段。
企鹅妈妈叫的这一声,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奶奶和爷爷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尤其是奶奶,一生都没离开过那个小县城。但在他们的那个年代,因为奶奶从小读过几年书,认识一些字,所以,总感觉她和街坊邻居的那些同龄人不一样。在农村,上点年龄的人总喜欢没事时,一大堆人聚在街头一起聊天,聊的内容,无非就是谁家的媳妇和婆婆又吵架了,自己家的菜又被谁偷了等等。
但在我的印象中,如果大家聊别人家的闲话时,她总会安静在坐在一边,从来都不参与这类话题的讨论。当然,对外人,她更从来没有抱怨过妈妈、婶婶,不管她们三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在这一点上,奶奶曾获得过我们全家人的一致好评。
但奶奶有一个特点,就是说话嗓门大,有时候回老家,才刚走到门口,就已听到奶奶的笑声和说话声。
因为爷爷是个特别喜欢串门的人,没事就会跑到别人家里聊天、打麻將。而一到饭点,奶奶会站在大门口,一声“旺爸~旺爸~”一叫,不管当时爷爷距离家有多远,两分钟不到,他保准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这样的场景,曾经让我堂兄弟们也学着站在门口喊,爷爷和奶奶就会边笑边举手装成打人状,孩子们哄笑着散开,爷爷则会顺手接过奶奶递过来的饭碗。
当时的我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如今奶奶已经去世几年了,爷爷现在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也再没有人那样喊叫他了。
现在我能想起来有关他们俩在一起的镜头已经很少了,唯独那一声喊叫成为了心里的一块烙印。不管那几十年如一日的喊叫,有没有曾经被爷爷的朋友嘲笑过,但爷爷是幸福的,奶奶也是幸福的。
在那个还没有太多新语境的年代,也许奶奶本身就是特别的,她每天的这一喊叫声,现在我可以称它为"仪式感”。
《小王子》里面说过:仪式感是什么?它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奶奶和爷爷的这个“仪式”,就是他们之间独有的语言,是他们相互的信任和默契,更是在那个含蓄年代里他们爱情的张扬表现。
就像妈妈可以通过婴儿的一声啼哭,辨认出自己的孩子;
就像你在人群中的一句“老公”,他总会马上回头找寻你;
就像听到门外高跟鞋的声音,就知道是她回家了。
......
那些声音,就是你心中那个人的符号,它会像磁波一般,不管有多远,总能准确地定位在你的心上。
所以,企鹅妈妈的那一喊叫声音再小,企鹅爸爸也可以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