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知道现在活得算不算风声水起，圆满丰盛，除了一个你缺席。街头巷尾行人如河鲫唯有你关于我幸福音询。-我们曾靠近是我三生有幸。为君沉吟不知哪年何日，至於今…-

耳洞愈合我也没再去弄它。戒了“Davidoff”，努力加餐饭，饱后散步和旧朋新友谈笑白丁鸿儒。保持微笑定时睡觉，再怎样难眠绝不睁开眼，睁眼怕看不见你的脸。

常常想，与我别后谁替你挑衣捡鞋，打领成结。新欢换过几站，她们德行何如，哪一个温婉哪一个顺服？

她们无论如何决不像我：乖戾、执拗、出鞘伤人。我也想过某天路上若是相遇，你有相携之妻幸福不言而露，我没相挽的夫何等落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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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打来电话，装哭腔让嬉满替她救场。在王子凝新款东风雪铁龙里嬉满轻笑：“亲爱姑娘，我正去“无漾．别来”路上,你恐怕不知道索颜刚回来今晚聚会欢迎她荣归。”-

电话那头槽槽杂杂有人说话。王子凝在旁骂句：“我Kao，唐嬉满，你NND对你小姐们些总是心软，对老子永远一副铁石烂肠。用我则呼，厌我则弃，你会被天谴。”踢正驾驶位上人一脚继续讲电话：“柳絮，索颜包场，你快回来。他杨熙舫到底何许人也，劳你美人心系，赶紧带来瞧瞧。”-

“在他被我驯服之前，我绝不带他来见你这妖精！”那方咬牙切齿的吼到。子凝咂咂嘴：“柳絮你千万别给我带过来，给我找纷扰。”-

嬉满瞪他一眼：“招蜂引蝶的事不会做，出于礼貌才应承他们赞美，饮劝酒，接电话。你知我底细，猜忌这玩意，不能用。。”-

“无漾·别来”落在柳城繁华滨江路，邻水而起。-早晨到下午六点是咖啡厅，晚上七点后夜夜有演出换为酒吧。像朝九晚五上班女郎，白天西装领结，晚上丝袜红鞋。-

门口悬挂“歇业”，黑板上竟有白色粉笔字样：“庆贺索颜活着归来。”子凝望一眼嬉满，笑着摇头说：“肯定是程程搞怪。”然后替她开门进去。-

彩带、金粉、香槟漫天充斥。音乐轻柔，程程正用三角水晶钢琴弹奏一部法国老电影插曲与气氛不相协调。-

侍者端来红酒，子凝拿一杯，嬉满走向人群包裹的中心一短发女子。索颜已醺醉见到嬉满来迟过去一抱：“亲爱的赶紧自罚三杯。我在法国光念叨你去了。”-

接过杯子，嬉满饮过说：“索颜恭喜展览成功，画作大卖。”索颜伏在嬉满耳边：“旧时花红地，故人何处？”嬉满知，她所问故人是徵徽。-

索颜与徵徽，初逢如所有故事别无它样，针尖对麦芒，两只高傲刺猥相互攻击，时久以此为乐，并成“眷侣”。-子凝抱怨：“真是暴殄天物。”-她们同居半年后，法国作曲家迈克出现，贵族出身风趣幽默优雅。对索颜百般示好并答应替她在巴黎开画展。-

那天晚上，索颜找到嬉满，谈理想，谈信仰，谈她若离去，谈徵徽。-“嬉满，我妄自梦幻的一切就这样轻易实现，我为什么不呢？请替我跟她说对不起，原谅我自私和背叛。”-

嬉满在飞机轰鸣后打电话给徵徽：“索颜跟迈克去了法国，她要你原谅并忘记她…”-电话筒里传来嘶哑声线：“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回来。”-

女子不知道徵徽粉饰得云淡风轻的这句是恨意还是祝福，是被抛弃愤怒还是希望索颜在那端永好，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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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满说：“你走后一周，她便去了日本东京、名古屋、仙台、还有一丁目…在神户她遇见某漫画家，婚礼影碟她寄过来，在我书桌下。”-

“一丁目，富士山樱花都是我们约好旅游线路，现在我回来她却已为人妇，嬉满，我替她高兴，真的。”索颜猛饮酒说。

“这酒烈少饮好。”嬉满劝告。- 索颜闭眼含笑：“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三巡酒过，聚会已到尾声，柳絮扭着屁股万种风情婀娜的来。大醉的索颜扑上去：“柳妖精，就缺你啦。明明自个妖精见谁都是同类。”-众人拖起索颜扔在沙垫上，柳絮不饶她：“你这妖精嘴里总含毒，浪漫法国不待，百苦千辛只为跑回来炫耀名就功成，你不累么？”-

“好好地，我回来干嘛？”索颜半骂半嚷：“迈克跟一美国高中生勾搭全然忘我。咒他们圣诞夜没袜子，煮熟的…火鸡飞了…”喃完睡去。-

（二）

初春天气，柳城阳光倾城却又重寒。嬉满薄衣褛，腿上放笔记本坐在滨江公园敲稿子。-身边老人孩童经过，不觉打扰反而宁静。

离开s城两三年，嬉满习惯也厌恶奔波辗转，流离生活，却不想停在子凝身边。

王子凝知道她心中想法。二月天冻，杵在嬉满租来容身之所楼下对面嘶吼：“唐嬉满，NTM信不信，只要你点头，我们立马结婚，我陪你到你被埋葬或是我进棺材。”-

嬉满在室内开了暖气，听最新摇滚单曲写乐评喝立顿。在可以看见王子凝那扇玻璃上哈气，然后打叉叉。-折腾几小时后，王子凝打电话来，声音哆哆唆唆：“小姐，求你开门啦，我不该昨晚开会关机，忘记陪你看电影。”-

“王子凝少爷，风雪是什么滋味你尝够了吗？再呆半刻钟。”不理对方反应嬉满结束通话。-子凝喂了许久，收回电话。想回车里取暖又怕佳人生气，只能搓手踱足绕着电线杆等她大赦。-

五分钟后，嬉满抱件她旧黑色风衣和热水袋下楼来说声“走”。王子凝吸吸鼻涕一脸委屈望着嬉满：“嬉满，我觉得我是一只贵宾狗。讨你一截火腿肠。”楼道里回声飘荡，唐嬉满转过身来看他：“你随意折腾自己吧！”缄默许久又说：“何必呢？”-

王子凝踏上台阶来吻她，被嬉满左手推开，俯身看着他说：“对不起。”-

“你就依仗我爱你，有恃无恐！”他生气逃离。留唐嬉满坐在冰凉石阶上，你爱我什么呢？喜怒无常、自以为是、颓唐娇惯、纵过往碾现在的生活一团碎骨。-

这样一个我，自己都讨厌想掐死她终结烦恼。可我这样的女子上不了天堂，地狱太黑，惟有尘世流浪…-

张爱玲说：“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她还说：“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会原谅现在的我。”

傍晚进“无漾．别来”。子凝在后面突然拉住嬉满右手：“你心里那个人叫甄羽漾吧。”-青衫白裤女子深呼息别过脸又转过来：“游遍芳丛的你为何去了解我蓬莱旧事。别闹，柳絮找我们帮忙呐。”-

攥紧欲进门女子之手，两人在门边对峙。-“没结果的，放手。我一个凡人唐嬉满不值得你如此。明知道回不去了，我心里仍掂念羽漾。”女子眼神平和。-

柳城骤飘小雨，一只棕灰流浪狗对街长吠。摇摇尾巴朝唐嬉满走来乖乖蹲在膝边蹭她脚踝。-女子爱怜看着脚边物说：“我鼻子对狗毛过敏，能替我养着吗？就唤它嬉满吧。”-

弯腰抱起，子凝说：“我想叫它小王子。你心里念它自然会牵挂到我。”-

嬉满用自己名字给狗，是想它代她陪子凝。因为她突然发觉，欠他很多并不知道如何偿还…

“我看了你常谈的那本《小王子》，你是小王子，我是只被你驯养的小狐狸。”男子在程程手中拿过帕子给狗狗擦拭雨水，说给女子听。-在这一瞬间，嬉满突然想尘埃落定。

陌生男子牵着柳絮进来，眼尖信广之人却识得握美人腰者杨熙舫--鹏程地产杨宇道之子。-妖绕女子平息众人喧哗道：“下个月十五请大家喝喜酒。”钻戒是证，柳絮一脸幸福得意。-

开头结尾被请来诸客已猜测到大半。有人祝贺，有人唏嘘。大富之家其中多少怨戾。名牌风光羡煞旁人。自然有妖往里钻，混得皮面光鲜。-

站着泯红酒的嬉满与端坐饮白兰地索颜相互掐着手：希望柳絮与杨熙舫平常过完一生不会遇到道行更深的千年老妖。

她们知道，这不可能，柳絮自己心里更明白。

嬉满翻看书桌旁盒子里十几封红色请帖，宛自泪落两行。-

-    “嬉满，你愿意嫁给我吗？”-

三年前四月初S城桃花坞，羽漾单膝跪地递上戒指。却吓得二十岁未满的她落荒而逃。彼时年少不知巅沛苦，今知晓，已经回不到你身侧。

“大概是上世坏事做太多。”这是王子凝说的话。“才让我遇到你唐嬉满这魔障。”-

有谁说得清楚？谁是谁宁愿放弃道行换得两鬓同白的魔障。

（三）-

羽漾，我在流浪的地方对你绝口不提。仿佛雷霆般禁区，讳莫如深，如鬼如神。别后半年方才发现：你给予我便是她们口中世上最好的爱。

-连同我离去你都不搵不火：“我知道你是只呆过我身边，没有见过其它风景心有不甘。嬉满，我放你出游经历些事。亲爱的，一年后请记得回来！”-

知我者，你也。今已三年，只是你最了解之人不再是我。我曾想回去你身边却迷途不知返路。-倘若我回你身边该是怎样姿态，何脸对你？-约时违过两载，现今你枕边人，德行品貌胜我几分？-

羽漾，我找过许多人来爱，他们没有一人像你：儒雅成熟，指点江山的风度，一角知冰山的睿智和鸿大气度。-我很沮丧，已回不去了，我知道，很清醒。-

“被爱情荼毒染指过的女子都是张爱玲。”嬉满曾给一网友说。- 她回：“姑娘，是你们自己闲着无事想太多。谁离开，离开谁，都该活得水起风生。”-

嬉满问她“世上最至关重要的事是？”她钪锵打来六字：自由！睡觉！干粮！-

几秒停顿后又显现一行字：它们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对你们来说不如狗屁吧！-嬉满慌忙打去：我懂，我懂。- 那时嬉满正开始国内远行。走的是毫无意义的川藏线。她却在离开金字塔，前往撒哈拉。-

她叫温凉，现在嬉满知道：那时的她恐怕同嬉满一样，是丢了比自由更重要的人。以信仰的名义，浑然不知的骗自己，还有别人。

她又补充：你我共同勉励，像一株植物花枝招展。自由行走，其他事，事毋关。-

柳絮自上次露面没再出现忙于婚期应接不暇，连驻唱工作都还没辞去。-酒吧一时没找到新歌手，嬉满被“赶”去舞台上暂时撑场子。子凝一边骂柳絮，一边骂接管酒吧的程程，还一面一首歌一束花往台上女子怀里送。嬉满抱得手酸将花搁置音箱旁。下台休息抱下来分赠女宾。-

对“无漾．别来”新客人，程程总会给她们讲这酒吧名字由来。嬉满第一次来时见不惯程程伪娘气息姿态便未理他，虽知字面意思并不了解其中故事。-

现今与程程亲好，嬉满同客人一起听他讲：“这家店老板叫慕凉期，当年家境一般，与新闻系美女温馨刖两情相悦。恩爱甜蜜共度大学四年。凉期喜欢在馨刖实习那家报社旁书店等她一起下班。在馨刖实习期满最后一周，凉期发现，报社门口近期总会停一辆银色兰博基尼。起初凉期猜想，兴许是某位大主编爱座。-

馨刖三个月实习结束那天下午，凉期看她从报社出来，抱起一盆蝶冠兰走去佳人身边。没问她在这家公司是去或留，嘴角轻扬：“花店老板把这兰草送我们啦。”-

话未毕，兰博基尼前门打开，白蓝卫衣男孩手捧粉色雏菊过来：“馨刖姐姐，恭喜你实习结束。”-馨刖僵持一下接过花。男孩捏捏自己手又看看凉期欲言还止。保持微笑转身挥手说声再见，上跑车未扬起地面尘埃却已离去。- 凉期突然在那一刻心里慌乱。他询旁边女子他是？女子云淡风轻介绍：“许博帆，一个小男孩。”-男子追问：“你们怎么认识…”-

女子将手挽住男子胳膊回答：“上个月出采访任务，一个山西矿业老板。他是老板幼子跟父亲学做生意。我们采访时他在。”“他这是在追求你吗？”凉期突然有些怒意。-馨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或不是自己都不清楚。但她了解凉期出身平寒最受不得富人刺激。赶紧解释：“这是他与我第二次见面，只此而已。”尔后插开话题：“这冠蝶是你买的吧。”-

许多的话馨刖不说，以为有四年默契他自然明白。-

内心如何强大都有薄弱那一块。比如凉期，他们走过这么多的路，同经历些风雨。在初入社会时面对家境显赫的许博帆他还是自卑并恐惧了。-回到家，馨刖给兰草清洗叶脉，凉期坐在沙发上说；“他到底是不是想挥锄，像挖走一株花草一样带走你？”-

停下手动作，馨悦将兰草推下楼小区池塘去，各家清晰听见重物落水声：“你已开始怀疑并不信任我，你知道我性格缺点太过绝决并改不掉。我们的爱情若花开始荼糜，不如掐掉它留个美好。”-温馨刖往卧室走去收拾几件衣衫，出门时她说：“剩下东西替我烧掉，当我没来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去谁身边。”

沙发上人见女子当真是要走。他知道留不住，一起四年她都不曾为他改过一厘一毫，绝决到此般。

女子和嬉满哑笑：你站在男人角度看，过错当然都在女子身上。-程程尖声继续说：“老板却痴情，因温馨刖之前说若有一天挣够家底就开一间咖啡厅和酒吧相融的店，叫它“无漾．别来。”-女子们听完一个老套无趣故事后，各执酒杯找乐去。-嬉满坐在原地，真实的故事是怎样谁知道呢，也不愿去仔细参透。

索颜来找嬉满看见散去新面孔对程程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断背么？”-  嬉满往舞台迈：“腾个地儿，让你们俩吵。”-

女子远望角落斗嘴冤家一眼，心悦笑到前奏将完-双手握麦克风煽情开口：“李度《倾城》

下一秒我就快要把你忘掉，只怪这风太飘渺剧情缠绕

怀念过你的微笑幸好我们，再也没有遇到

对面幽绿灯光打过来，嬉满眯着眼泪湿脸颊。本想感动别人自己却深陷。

侍应生在门口接待进进出出客人。午池里精与妖混杂。吧台旁买醉失意人瓶底朝天，瓶口对准胃。为鱼又为捕渔的猎人装作漫不精心寻觅猎物。除开这些，正对午台那张观桌，男客人用手优雅托抵自己下颚，大方望着台上女子。

嬉满原本精神涣散，方才触到他目光，立刻縻心抖擞像公鸡看见有人穿比自己花的衣，眼神没有媚惑下去反而对着他天真一笑，仿佛龄轻稚幼灿烂样子。所以后面那句“我牺牲青春用等来埋葬一个吻”稍稍破了音。-

她已认定，他是下一个转身即忘的爱人。

“你的故事不够荡气回肠，措词太平常保守，搜奇的人儿怎么会喜欢。”索颜在回答次次讲故事得不到掌声的程程，又问：“你家老板几时回来？”嬉满过来休息听见后反问：“亲爱的，你关心这个干嘛？”-索颜放下酒瓶不说话，捏揄表情示意嬉满看程程一脸惨淡愁云。-

“许博帆 ？”被索颜休理耸头的程程突然诧异叫一声。身边两女子一起转过头看有人朝她们步近。索颜看男子宝蓝衣袖下半隐半露百达翡丽转过头去，她近期仇富。-

耳闻到自己名字许博帆并不惊愕，对嬉满得体一笑：“我就是许博帆。眼前惊鸿我可以怎样轻唤呢？”-他既不叫她小姐也不代称为姑娘，用了‘眼前惊鸿’这四字。嬉满忆起两句诗：疑是惊鸿照影来和怜取眼前人。

玉手伸出嬉满答：“唐氏，嬉满。”-索颜拎半瓶黑加仑走开同时好奇许博帆因何出现於此。-

男子满意的说：“‘许久之前一位故人说会置办一家叫‘无漾．别来’的酒吧没想到它果然存世。”-

他没提及温馨刖，没说刚才进门一瞬间以为台上柔情女子是他曾经痴慕旧影。可笑的是：这间酒吧蹦着、站着、座着、趴着、躺着、睡着的人都知道一个许博帆和温馨刖，他自己却不知。

程程别扭拉男子往吧台里面调酒师背后一面黑墙指给他看：“这是我们家老板收集你出席各种活动照片。”-嬉满在后面同博帆一齐看墙上从杂志报纸上，还有电脑打印出来的小照片乐了：哪有男子干傻事这么执着。-

“以前多可爱”他对嬉满像位熟稔旧人那样感慨又问：“近来四五个月的呢？”程程摊手，趾高气昂的说：“老板外出，自然没人再拾腾你近期照片。”-

调整手腕表带博帆欣然：“他是时刻不懈怠提防我么？那你们老板娘是温馨刖？”

“程程是半个老板娘，听他讲温馨刖后来与周凉期竟成陌路。”认真看墙上照片的嬉满搭话。

“逝年不可追活在当下。”博帆对自己说。然后看着唐嬉满，一抹知足，一抹失落。-

他身边不缺各款女子，都是逢场作戏，扬起水袖的旦角青衣。眼前唐嬉满与她们也没什么不同，除了神色颊貌有些像没有依过他臂膀而念念不忘的温馨刖。博帆想起刚才嬉满对视唱破词，决定陪她一段便启口：“我听闻柳城杨花如绫，青河水蓝，并未见过，嬉满明日可有安排不如同游？”

（四）-

疏雨点柳绿，繁花争相簇，青河堤岸上情人漫行。博帆携嬉满撑一把玫红折伞享这纷纷雾霭这清寒天气。-远处有三个小孩冒雨在河里捕捉蝌蚪，近处丛林下有老妇叫买新熟梅子。嬉满博帆伸手捻一粒沾雨杨梅，放于舌尖食尝。

站在绣迹斑驳铁链相扣堤岸边沿，对岸沙洲寒鸦戏暖鸭。右侧面杨花若雪似千尺白练，红菲几丛缀点。博帆嬉满不约而同轻吟：“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青时雨。”-

未顾彼此继而又均叹：“锦瑟华年谁与度？”两人幡然起笑。-

博帆想倘若这世间有人与你览瞰同一风景，呢喃出同一阕词一颔诗。如不能相携白头是多大遗憾。原本都认定对方是无心浪人，转身即可江湖相忘。-不想却都是故作高深薄悻绝情来保全自己求全身而退。

“厮守可好？”博帆失了清醒：“‘无漾．别来’原是我计划最后一站，隧回山西寻娶浅经事女孩为妻。邂逅你唐嬉满，方寸开始大乱。”

多年不知眼泪咸且涩的唐嬉满喜笑含泪只应答一字：“好!”-

深夜一点电话屏幕亮起，嬉满翻身看电话是陌生座机号码虽狐疑还是按下接通键。-“小姐，您好。一位叫王子凝客人在我们‘盛世繁华’畅饮至酣醉。无奈之下查他电话薄播通电话，希望您能来带走他。”

嬉满裹条纯棉薄披肩打车到“盛世繁华KTV”。包厢单曲循环着陈奕迅《富士山下》，子凝像个孩子一个人安静沉迷玩几只空酒瓶，玻璃杯。-

两名服务员帮嬉满将一米八的子凝扛到雪铁龙后座，然后给嬉满子凝手机。开电话薄想给子凝父母打去电话。联系人里，第一列“A．唐嬉满”。-

唐字T开头，按手机默任排列她姓名应在中间。他只加一个“A”.在他联系人256中她便排第一。-王子凝，你不欠我，是我亏待你。嬉满心念：爱过知情浓，醉过知酒重。可惜我知道得太晚。留你一人继续荒芜驰骋。

那边一直无法接通，嬉满仔细思量决定把车开回和他扔在自己楼下。-

城市在夜色中显得清净，公路开阔，路灯美如旧画。子凝侧着头卧睡不嚷不闹，白西装顺贴挨着他肌肤犹如海上王子。-他原本一个人罐酒，直到唐嬉满蹋进豪包那一刻，子凝闻到嬉满“Burberry”香水放松手臂乖乖趴在桌案上。-

天上大块云荫低低经过，嬉满看得分明，将手伸出车窗空气漉漓正在酝酿一场细雨。到楼下车窗玻璃已打湿，后备箱翻出一把格子伞，嬉满将车锁好。却还是小心翼翼扶子凝上楼，怕他在车里感冒和意外。

从衣橱里拿毛毯和被单给子凝盖上。安置好男子，女子歇憩阳台，看暮春之雨如水晶帘挂在眼前。-旧地兴许也桃花落败，杏梨已挂果。唐嬉满扶栏向西南S城方向张望，默念羽漾姓名。

甄羽漾，再没有一个人让我如你般挂牵。子凝，博帆他们之前如何流浪我不愿侦探，深究。惟独你，我想知道，曾有媛女几人为你暂停脚步？她们与你故事是不是比我精彩，-你与枕边人相爱多深，谁爱谁多一点?

把玩铂金尾戒，女子一息一叹：可是，羽漾，我要结婚了，兴许再也见不到你。

-嬉满突然不知道，与博帆是不是又只是短爱一场。厮守长相好只是最初的感动，她自己感动自己。-

凌晨三点，子凝身体有些疼痛是被唐嬉满弄上楼时给磕绊淤痕作祟。嬉满几个小时前出门被寒气侵染，-书房里有微微咳嗽。子凝轻声靠近，台灯很亮，电脑显示屏待机，嬉满在看张子选《藏地诗篇》。

“嬉满”。子凝声音里透着醉意从后面拥她。-女子用力掰开男子双手，却被抱得更紧。无奈给他展示手上戒指：“我已答应与博帆结婚，下月末去山西见他亲人戚属。”-

以为嬉满只是说说，并不当真。他见过她与几个男子在一起都没有修成正果。子凝撒起娇来：“我知道，所以不愿放你走。”

面对这情形，嬉满负重想等他累了再挣脱。每次她稍微一动，他便死死环住。-“王子凝，你遍游芳草的洒脱呢？”女子声音黯哑。“拿件外套给我，感冒啦。”-

“不！别想溜”男子坚决。“我不相信你从没想过停驻我身边共老。”-

她是有过心动，在他车她回来到家门口久久不走；在二月白雪纷纷他乖乖在楼下等她宽恕。她虽画着叉，心里酸楚、难过、委屈。还有他生她气用眼睛瞪她，又温柔一笑；他牵着小王子来敲她门一起去吃早餐，晨跑，散步时候…

嬉满没有失忆，此刻清醒记得一切。她慌恐起来比之前更甚。没人说话，房间很静只有空气被呼吸声音。女子不动不挣，恍过《藏地诗篇》右页诗句：亦农亦牧亦新婚，两个旧魂灵。谁是这个世界上我最该见面的人？

阳光如缕穿透帘幔照进房间地板光明一片嬉，满轻声将书籍整理进行李箱。子凝睡醒，双眼朦胧，头微晕。看见嬉满在收拾东西从床上猛地蹭起阻止她，慌乱的问：“要去哪？”

女子不答自顾码好各类物品。子凝气极：“你是觉得羞涩因我昨晚冒犯你而离开吗？”嬉满推开他，未遂。开口大吼：“谁还如你王子凝那么纯情呀？我在这呆腻了，祸害完毕换城市继续旅行。”

从子凝眼眸望穿可见他肠断，男子温柔微笑一如往常：“我那样爱你依然没法得你心，可是我不忍心你再如候鸟迁徙，这次我背弃这城离去。”子凝披上衣衫：“小王子我会拜托程程领养。嬉满，原来你并不爱我。”

门重重嗒上一刹那，嬉满清醒过来，她已爱上子凝。他忍受她一切毛病，对他发脾气、努吼、呵斥。他清晨见她散发乱头样子，她高兴时让他和小王子座在客厅，不高兴只让小王子进来，留他一人站门口等她梳洗。有时还蒙头不理他们，不接电话，不应答。

站在阳台看东风雪铁龙离开绝尘。嬉满继续收拾各类用品，双臂环着自己窝在沙发，昏昏至日暮。

“再见，柳城。再见，博帆。再见，小王子。再也不见，子凝。”挥手向一襟晚照，女子拖着旅行箱落魄行走，被夕阳拉着长长影子，她眼里没有泪，心已成灰。

发最后一通简讯：“博帆，对不起。戒指我已找申通快递与你。”把手机扔于青河，拦车去车站。

（五）-

大半年后…

嬉满在柳城老地方滨江公园编纂故事。写一个女子不够勇敢，后知后觉，总是以逃避来解决一切。一只棕灰色狗狗慵懒陪着。有人拎一袋干粮很远娇作呼叫：“小王子乖乖，快来。”狗狗打望一眼，继续酣睡不理会程程。

“它不喜欢吃干粮。呆会儿我敲完字回家给它熬粥，我鼻子已经接受它。”嬉满逗醒小王子说。

程程忧心嬉满：“你这个样子方便吗？上网对孩子不好。我们家索颜见了，非得骂你不可。”摸摸稍微有些隆起小腹嬉满笑笑：“不碍事，我穿两件防辐射衣裳在里面。没办法只会编故事，手写慢养不活我们仨。”

抱起小王子程程说：“子凝父母就在柳城，你回来后怎么不去找他们帮忙，这可是他家亲孙子。”嬉满摇摇：“我希望宝贝属于我一个人，子凝家五代单传，他父母若是知道，我就不能私有。”

“你那是神经太过敏。”索颜穿一件黑风衣走向她说：“罢了，你自有担虑。”程程跑过去，搀过索颜将头依偎。 嬉满看面前这一对角色转换的情侣，恬静安然对潇潇秋景。

傍晚时分，嬉满到“无漾．别来”接小王子。踏第一级台阶电话震动，屏幕上显示是柳絮电话，接通：“亲爱的，怎么了？”

那头有人抽泣：“自我怀孕杨熙舫那混蛋第四次被我抓包与狐狸去酒店。嬉满，我受不了了…”

酒吧新人驻唱刀刀一边帮秦阿姨拖瓷砖上污水一边听伴奏音乐，没注意来人。拖把一扫碰到嬉满，女子失足跌倒。手机掉落在湿湿的草地：里面柳絮独自哭泣。

刀刀取下耳麦忙喊程程索颜，然后替嬉满捡起手机，扶女子从草地站起。索颜程程跑出来，见她安好，松一口气。索颜眼神冷冽看一眼刀刀：“以后做事小心些。”说完过来掺着：“有事没，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嬉满往里走：“没事”

七时乐队还未到，酒吧气氛很淡。音箱师忙着调设备，服务生擦桌面。嬉满遍寻后台不见小王子。正在翻阅杂志《城市画报》灰西装外套蓝衬衫男子闻到“Burberry”立马站起来环顾四周。

女子低着头唤狗狗却被一男子挡住：“你是在找小王子吗？它在我椅子下。”嬉满在还未搬去后院换成小座的咖啡椅下看见小王子。突然恍过神来，这声音…

从脚向上看，男子左手腕间赫然戴着一条红绳还系一颗翠玉，他右手摩沙着玉上蝇头小刻字：唐嬉满。

伸手触碰脉脉注视，三分王子凝模样，女子眼泪长潸...

男子拥女子入怀：“小满，我是羽漾。有位朋友叫我给你说：我负了自己的城去找你爱人，途中生死度外。爱你，就是帮你放下或拿起。”羽漾下颚抵着嬉满额头轻嗟叹：“他叫王子凝，救我一命，叫我带你回家。”

舞台上刀刀低声轻缓吟唱: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三个月前，王子凝到S城找到在市医院垂死的甄羽漾。问他是否记得唐嬉满，为什么不去找她？羽漾点头又摇头：你别告诉她我现况。子凝去医院路上便知道，羽漾两年前因生意长期陪客户喝酒肾出了问题，这两年一直没等到相匹配肾源。子凝还知道，他同羽漾一个血型，只有自己能挽救羽漾。

子凝看着羽漾腊黄又紫青色脸说：“若是有幸活下来，请你照顾一个叫唐嬉满的傻子和叫小王子的狗。请告诉她，不要再在城市之间流浪，不要城市在她生命里都是驿站，累了自己也累了城市。请带她回到这S城。”

羽漾将这些故事告诉女子。嬉满仰起头问：“你活下来了，子凝呢？”并祈祷神灵给她一个不内疚的结局。男子视窗外夜幕回答“：医生说他术后伤口感染，已经往生…”嬉满瞳孔放大，手脚无力全身瘫痪下去被羽漾护住。

白床单上女子睁开眼，没输掉针的另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索颜拍醒羽漾，男子松开手量她额头体温：“冷吗？饿吗？”

索颜递来温热八宝粥说：“看吧，还是来这医院一遭，你睡了三天。”女子顿顿说：“还有，嬉满恭喜，你有个儿子在育婴房等着你取名字。”

羽漾接过粥试试温度恰好，边喂食边安慰嬉满：“他虽然只有八九个月却有四斤六两。”

媳满想到自己摔了一跤又急火攻心，孩子安全来世已得上苍护佑矜怜。产房外有两株高大银杏树，嬉满透过玻璃瞧风经过，叶片分分曳落。秋天北雁飞南，插菊满头，一切都该落幔谢幕了吧。

不知何时出去的羽漾抱一大束香槟玫瑰进来：“嘻嘻，让你儿子跟我姓甄好吗？唐嬉满，嫁给我。”

嬉满被回忆拖去许久以前桃花坞。当年她还未满二十，羽漾也长不了她几岁样子，单膝跪地托奉戒指：嫁给我，明天你会更幸福。

年少已懂些事的她却胆怯退后往坞外跑。离开之后常常梦回旧地取下白金戒戴于无名指，等自己二十岁那日，跪在在宾和人喜教堂羞答：“我愿意！”

她想：那年若如此般，儿女已双成绕于膝下，伏于肩上。乖时朗诗颂词，顽皮时满屋玩具残肢，一地屑纸。免这些年经霜露风卧薪尝苦辛也可免遇王子凝，嬉满人生巨大缺口。 她记得他有点愤青，脏话骂人，讲情话很真。

唐嬉满或冰冷或热情待见王子凝，就是因为他与甄羽漾太像，害怕子凝重蹈羽漾覆辙。

羽漾，我要替他养大幼子。他曾给你生命，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抱着这目的嫁给你。我也曾那样爱你，在很久以前。

只是时光漫过岁月孤岛，掩葬来时痕迹，回不到先前那岛域。羽漾，错过的这些年，是一个故事，还是一个事故？很久以后，我依然爱你，他子和我们子女。

嬉满伸出手说：“让他叫甄爱凝好吗？”

十月一日，普天同庆祖国生日。新人都选择这大吉大利之日迎娶。羽漾嬉满同幸福俗流在柳城结婚，并计划元旦在S城更多亲朋好友见证下再结良缘。

羽漾嘻笑：“小满，两次婚礼看你还离开我。”嬉满恍惚见到子凝撒娇样子。

柳絮怀有身孕，一人在席间大灌郎酒。程程索颜互喂蛋糕，亲密堪比蜜甜。

婚礼完毕，众人开车送羽漾嬉满到柳城西。 十月黄叶地，因大红喜庆，销去萧索凄清。众友或替她欢喜或为自己悲泣，目送婚车远去...

一辆雪铁龙停在原地，照在婚车后视镜里。小王子惊跳起叫几声，被羽漾安抚趴下沉默。

嬉满一身白纱，手上戴着羽漾戒指抱着子凝孩子同羽漾座在博帆爱车后座。主驾位上是博帆，旁边是他妻。

车经过柳城外，细土沙砾四起，公路旁一新开发施工地，鹏程地产巨幅广告宣传牌：浪漫玉暖楼，重回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