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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了,生意蒸蒸日上,平时忙里忙外,并不得闲。自己在外面买了房,也早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回到老父的家中看过一眼了。
方有一日,晴空万里的下午,终于有了一段不被工作所充斥的时光,收拾收拾行李,买了些菜,他往老父家里赶去。路上归雁排云而上,整齐的人字形赫然显现在蔚蓝的长空,迎面微风和煦,像一双大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提着菜,他飞奔上了楼。钥匙轻轻合住锁锁舌,他的手有一丝颤动,抑或喜不自禁,抑或难免的陌生和紧张。钥匙缓缓转动,他悄然凝视着,发现门上长出了一些红锈,有一些已经脱落不见了。打开门,他轻轻叫了几声“爸爸”,“爸爸”,无人应答。风调皮地从未掩合的窗里钻进来,他缓缓向屋内走去,屋里的陈设和他离开时的样子竟毫无分别。
灰蓝色交织的窗帘轻轻地垂下,被柔然的风偶尔吹起一丝鼓胀。茶几上的那套茶具还整齐地摆在那里,那是他之前买来泡茶喝的,杯身是通体晶莹的茶绿色,混杂着一丝浅淡的灰,六个杯子一个也不少的摆在茶几上,盖着一层白色的防尘纱布。鞋架上,老父的鞋摆在那里,母亲过世得早,她的物品都已被收存起来,以免睹物思人,他的鞋在离家的时候被放进行李里带走了,现在的架子上只留下了一双他的夹拖,还静静地像原来那样摆着。鞋架旁的君子兰长大了一些,葱绿的短叶簇拥着橙红的花,叶片上藏着几颗水珠。低头一看,老猫抱着尾巴睡得好安详,蜷缩着身体,耷拉着脑袋。
忽的他看见了老父,那样安静的睡在那张老藤椅里。老父的发已经灰白一片了,眼角、额头早已爬满了岁月的年轮,原本清瘦的他在时光的打磨中更显瘦削,手腕已是干瘦的模样,突兀的青筋赫然爬在他的手上。是不是人老去时,都像一座被岁月、被生活开垦殆尽的大山呢?老父嘴里咕哝着什么,随即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掉了一半。他蹲下身来,轻轻地为父亲盖上毯子,抚摸父亲的华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乍起乍落的一瞬间,他仿佛看见父亲从青壮年时的意气风发慢慢的走到如今的沉沉老去,一帧一帧,那些画面从他的眼前飞掠而过,没有停歇。而他自己,也从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成长为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大人,但也终将自己目睹着自己慢慢老去,踽踽而行。
老父微微睁开眼,醒了,看着眼前的他,热泪盈眶。立刻就爬起身来,说:“回来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咱家的菜呀,都是我自己种的,现在地上的蚕豆呀,豌豆呀,都已经长出来了……”老父絮絮叨叨,仿佛有说也说不完的话。他安静地听着,默默看着老父的脸,听着这久违的关心,心中涌流过股股暖意,仿佛温润的水流径自流淌过心间,氤氲着升腾着和暖的水气。老父煮了茶给他倒上,又在厨房里忙活着做起了菜,开心地哼着小曲儿,歌声扑棱棱地飞进他的心里。
住了几日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晚上,他洗完澡躺在沙发里静静地想这老父的容颜,想着过去的生活……
书房里传来儿子背书的声音:“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他忽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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