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是一个天生的尤物,也是一枚棋子,从她出生开始就是。
大昭三百三十七年
“葛平,把楼七叫过来。”昭帝享受的半躺在水汽朦胧的浴池,周围侍女衣着暴露,伺候在身前的婢女透明宫衫紧贴着玲珑曲线,肚兜半挂,胸前春光一览无余。昭帝肥胖油腻的手来回游走。
葛平弯着腰,轻步退出寝殿,“喏。”
“下来。”昭帝眯着眼,命令道。
楼七掩嘴轻笑,“陛下不让她退下吗?那楼七不下来。”
昭帝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上去,“你倒是胆大。”昭帝一把搂住,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视地看着楼七。
“那也是陛下惯的。”
“你这样,我倒是舍不得把你送给老九了。”
“那就不送了?”楼七用胸脯蹭了蹭昭帝。昭帝一个激灵,愈发搂紧楼七的腰,有些意动,但却没有下一步,骂了句,“小妖精。”
“别以为我不动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你的主子是我,明白?”昭帝威胁。
楼七低下头,扯了扯嘴角,“楼七明白。”
“退下吧,明天我会把你送给老九,你知道你要做的。”
“喏”楼七起身。
昭帝一抬手,一道黑色人影从顶上飘下。“盯紧楼七,要是她不听话就杀了吧。”
“葛平,你说父皇为什么那么偏爱老幺,要不是他,我就不用这么忌惮,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一个天生尤物,况且这个尤物还很干净......”
“陛下恕罪,老奴不敢揣测,先皇先皇......”葛平慌忙跪下,头磕地。
“算了,不为难你这个老东西了。”
另一边,楼七回到暗卫营。
“小七,没怎么样吧?”楼二从树上跳下。
“二哥,嘘,能给我要桶水吗?”楼七食指抵在楼二唇上,果不其然看见二哥耳根通红,果然是不禁逗,逗一次红一次。
“我马上去马上去。”
楼七使劲搓昭帝碰过的腰和手,搓到通红,最后把自己淹没在浴桶里。
中秋盛宴上,楼七穿着红色水袖服翩翩起舞,轻纱缚面,眉间风情吸引了全场目光。舞毕,楼七缓缓走下高台,跪拜,“舞女七七,祝大昭千秋万代盛世绵延,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揭开你的面纱”昭帝龙心盛悦大声说道。
全场一阵抽气,昭帝眼底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对着坐在旁边矮一节的九王爷乔君冶说,“九弟,这舞姬赐给你,你要不要?过些时候你皇嫂给你挑个正经王妃,你都二十了,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皇兄所赐不敢辞,那臣弟就带她回去了。”乔君冶说完也不等昭帝反应拉着楼七离开。
昭帝脸色铁青,大臣们忙打马虎,“陛下,九王爷那是急抱美人归。”昭帝闻言,脸色恢复许多,“继续宴席。”
到了宫门外,乔君冶放下拉着楼七的手,“上车吧。回府。”
“你就住在闲听轩。”
“王爷就不问问?”
“你现在只是我的一个小侍妾。”乔君冶淡漠地看了楼七一眼,转身离开。
楼七袖下的手紧握,最后慢慢舒展开。
那日后,乔君冶并未再来看过楼七。楼七倚坐在床边,手指颇为笨拙的看着图样绣着香囊。这时,喝醉的人踉跄走来,楼七慌忙把香囊藏入梳妆桌的抽屉里。
“七七,你为何骗我?我们的一开始早就是你谋划好的,是吗?”
乔君冶小孩似的控诉把楼七弄得哭笑不得,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王爷您喝醉了。”
“叫我阿冶!我命令你叫!”凶巴巴的语气配上撅起的嘴巴,平时深不可测的脸变得生动可爱起来,楼七突然心中一软。
“阿冶,你醉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好吗?”
乔君冶虽然很心动,但嘴上还是故作矜持,“那我就勉强答应你。”
楼七笑出了声,不同于平时的微笑惊艳到了乔君冶,但他还是恶狠狠地把楼七压在身下,说:“不许笑,七七你只能是我的。”说完便像小孩啃喜欢吃的东西一样,亲吻着楼七。
楼七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作为昭帝从小培养为了对付乔君冶的武器,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包括他的不容易。她是为他而生的,即使他不明白,他也不需要明白。
黎明,楼七看着乔君冶的睡颜,悄悄起身,拿出柜子里的白色药瓶,倒入杯中,轻轻晃动使粉末溶解到水中。乔君冶默默看着楼七的动作,在她转身之前闭上了眼睛。
“王爷,您该起了。”
乔君冶睡眼朦胧地起身,看了看楼七,“这是给我倒的水?给我吧。”
看着乔君冶喝了一口,楼七伸出手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妾身伺候您穿衣。”
“不用这样,你可以叫我阿冶。昨晚不是叫过了,不必变。你先躺回来歇着吧,昨晚累着了吧,伺候人的事不用你。”乔君冶有些不悦。
“给你穿衣是我喜欢做的事,既然阿冶不愿意,我躺回去歇着就是。”
等楼七再次醒来,已是后半晌,发现茶几上的水杯已经不见了,并没有着人询问,自己洗漱好,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半躺着看着。
“夫人醒着了吗?”
“醒了。叫些吃食来给夫人填着点肚子吧?”
门外传来奴婢们的对话,楼七未等婢女请示,便道,“传些小食来吧,清淡些,不要多,晚些等王爷回来时叫我。”
“是,夫人。”
楼七用过吃食,消食后还是半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欲睡未睡。精力是愈发不行了。
书房,“回禀王爷,已查过,水里不是毒药,而是缓解未生花毒的解药。”
“能解未生花毒?”
“明神医说不能,但能预防未生花毒的影响。”
“退下吧。”
乔君冶坐在未点灯的书房里,昏暗得没有光线的环境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门外传来敲门声,“王爷,夫人在等着你。”
乔君冶打开门,往内院走去。
“下朝时间有些晚,近来事情也比较多,不必等我。”
“妾身想等阿冶一起吃饭。”
“坐近来些,那就先吃点垫着肚子,别饿着了自己。”乔君冶动筷夹了楼七爱吃的胡瓜放入她的碗中,“过些天,皇家狩猎,你准备下,我会带你一起去。”
楼七并不问缘由,回了声,“好。”
“王爷王爷,夫人失踪了!”留守在楼七身边的侍卫急冲冲往狩猎林赶,将消息传递给乔君冶。
“说清楚,怎么回事?”乔君冶脸色下沉,手指收紧弓弦暴露了他的紧张。
“今早夫人吃了些东西后,就回营帐中歇息了并挥退了奴婢,等侍女们想要伺候夫人起身时,发现夫人并不在营帐中,暗中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
“回去!”乔君冶率先调转马头往营地赶。
还没到营地就发现了营地混乱,楼七趴在发疯的老虎身上,紧紧抓住老虎的皮使得老虎更加暴躁。不知谁射出一支箭插在了老虎屁股上,老虎慌不择路地往山上断崖里跑去。乔君冶策马紧跟其后。
“七七,放手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楼七抬头往后看了看,之前未生花毒发作浑身无力,现在也好不了多少,用起了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在老虎往悬崖下跳的一瞬间借力往回撤,乔君冶也同时跳下马在楼七落地之前抱住。两人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卸掉了冲力。
“王爷。”侍卫长赶到。
“吩咐下去,七夫人和疯虎一起摔下悬崖,身亡。”乔君冶动了动受伤的手背,抱起了昏迷的楼七。
“是!”
明神医被紧急召回,诊脉良久,开口,“王爷,夫人身体从小被喂毒已然崩坏,主要的未生花毒压制这其他毒性,要想延续夫人的生命必须得到齐国皇室至宝彼岸花才能活命。还有......”
“还有什么?不需要吞吞吐吐。”
“夫人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孕份尚浅,但确实有了一个小生命。”
乔君冶沉眸良久。
“王爷,计划是否需要变动一下?”
乔君冶手指成拳,“不用。”
等楼七醒来,发现已经到了齐国皇城,身份已经变成了丞相家失踪二十年的次嫡女,三天后出嫁的未来太子妃楼珺。
楼七沉默良久,“这就是他想要的?”
“是的,小姐。”
“既然是他想要的,那就这样好了。”楼珺轻笑。
婢女有些心惊,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不知道哪里变了。
东宫,大婚当晚,楼珺叫人取下首饰,梳洗过后换上了常服。半歇在榻上,等着太子过来。
“阿贵,父皇真的给我娶了个漂亮媳妇嘛?”童言童趣的话语,让人猜测是一个怎样单纯的人。
“回太子殿下,是的,太子妃正在寝殿等着呢。”
太子走到的殿门前,踌躇了,“阿贵,你们都退下,我要自己去!”
“殿下.......这”
向来好说话的太子坚持,“退下!”
阿贵带着一群太监侍女离开,太子敲了敲门。
楼珺起身,“你们把门打开,也退下吧。”
带头嬷嬷带着七八个侍女有序将菜放好后依次退出寝殿。
太子呆呆的站在中央,不眨眼地看着楼珺,露出有些好奇又有些怕生的模样,脸上不掩饰的表情和他成年人的身量形成反差。楼珺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坐下,“殿下不饿吗?我们先吃饭吧。”
“好饿。要喂。”
“可是我也饿了,喂你的话,我就不能吃了,要怎么办呢?”
太子露出纠结,下了很大决心地讲。“那我自己吃吧。那个,你要叫我,叫我亭真,父皇说了,你是我的媳妇,我们之间是很好很好的关系。”祁亭真说完就低头挖饭。
“好喔,亭真。”
亭真眼睛亮了一下,乖乖的正常吃饭。
“亭真,我们该去给父皇敬茶了,要起了呀。”
“珺珺,能不能不去呀?好困困。”
“可是你不去的话,珺珺就会被说的。”
“那...那好吧,我要珺珺给我穿。”
太和殿,“楼珺,你觉得太子如何?”
“回禀陛下,太子他很好。”
“太子妃觉得太子很好,那就要一直觉得他好,我拿出皇家至宝救你性命,抬高你们楼家的地位,你就要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是,陛下。”
“该改口了。”
“好的,父皇。”
齐帝看到楼珺这么识趣,修饰过也掩不住的灰败脸色反而红润了些,“你去和亭真多培养培养感情吧。”
“父皇保重龙体,儿媳先下去了。”
大昭三百三十八年,大齐三百二十三年
七月,大昭政变,昭帝行宫遇刺,不治身亡,九王爷扶幼年皇太子继位,皇太子成年之前,一切事务由九王爷决断,是为摄政王。九月,大齐太子妃早产但平安育下一子,齐帝盛悦,赐名为臻。十月封为皇太孙。十二月,齐帝殇。皇太孙祁臻继位,是为齐国新帝,太后楼珺为摄政太后,另设四位辅国大臣。
大齐三百三十六年,楼珺以欺世霸民、草菅人命等数十条罪状问罪楼家,后处以流放边疆定案,清除大昭间谍千余人,拉回大齐崩盘之势。十月太上皇祁亭真意外西去,享年三十六。十一月,太后楼珺病体愈重,还政于皇。
次年六月,大昭来贺。
花园凉亭,氛围寂静。
四十岁的乔君冶霸气之色倒是收敛了许多,多了些温润出来,“七七,好久不见。”
“大昭摄政王莫不是记忆错乱了,哀家可不是你口中的七七。”楼珺面无表情。
“阿珺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哀家夫君亭真,儿名臻,臻是哀家想的。”
“阿珺,我后悔了。他应该姓乔。”
“如果摄政王还要说这些无稽之谈,我们没有谈话的必要。”楼珺咳了咳。
乔君冶握住楼珺微凉的手,“彼岸花没有解你的毒?”
“摄政王说笑了,你该走了。”
楼珺不等乔君冶反应,起身。“若你真愧疚,那就给我儿让路。”这句话若有若无地飘进乔君冶的耳朵里。
未央宫,“母后!”祁臻向楼珺走来,扶住。
“臻儿,你该稳重些了。”楼珺拍了拍他的手。
“在母后这,臻儿只是一个孩子。”
“先扶我去躺着吧”楼珺指了指一侧的躺椅。
“母后,大昭的摄政王,他......母后恨他吗?”
楼珺毫不意外祁臻会知道,目光悠远,“楼七是一个被人培养出来的武器,受大昭先皇控制;七七只是一个谎言,为的是让大昭摄政王惦念;楼珺是前一者不够成功的后果,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是棋子,没有选择的权利,谈何说恨。或许有一瞬间是恨吧,恨被抛弃。但母后是感激他的,感激他让母后有了你,你是母后这一生最大的慰藉。”楼珺抚了抚祁臻的发顶。
“当年的抛弃利用,母后知道有他的野心和抱负,也有对母后的欢喜,想要母后活命。可是那又如何,抛弃利用是事实。要得到彼岸花的方法有很多种,他选择了对他野心最有利的那种,甚至未顾及你。当时母后并未察觉你的到来,奔波途中很有可能就会失去你。母后身子长年被毒物浸泡,意外有你已是上天的眷顾,这些年养尊处优也未能弥补年少时的损伤,如果说遗憾,那母后只有两个遗憾,一是,没能让人给你父皇留下一点子息,这是母后愧对太上皇的;二是,母后怕是不能陪你慢慢长大了,能拖到今天已是不容易,母后愧对你。”
“不,母后,是儿臣不好,是儿臣没能找到良药。”
楼珺抓紧祁臻的手,“皇帝,你魔怔了。”楼珺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臻儿,你是小大人了,不可胡来,你要记住大齐所有臣民都以你为尊,你也要对他们负责。甚至将来是天下共主,你要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谨记前朝的前车之鉴。忘记这些,你才是愧对母后对你的教导,愧对四位辅国大臣,愧对天下臣民。”
“母后,你别生气,是儿臣失言了。儿臣只是想要母后再多陪陪我。”
“傻孩子,每个人都会有这一步,只是母后早些罢了。”
“母后喜欢过父皇吗?”祁臻想要多和楼珺说话。
“亭真啊,他只是一个把自己最珍贵的地方毫不加掩饰展现的平常人,他是弟弟。停灵之后就把我和亭真同葬吧。”
“臻儿,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楼珺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好像还听见祁臻在问,母后爱过摄政王吗。爱吗?楼珺在心底反问,或许一直在爱吧,即使当时是棋子也想过尝试爱,即使到现在还在爱,不然就不会一直是楼珺了。
大齐三百三十七年六月二十七,大齐太后崩,结束她跌宕起伏的一生,时年三十四岁,举国哀悼,谥大圣太后,敲钟三万声。
“大昭摄政王,留步。”大内总管阿贵急步,命人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是一个加锁的檀木盒。“这是我皇赠与摄政王的回程礼,望一路走好。”
乔君冶亲手拿起,“替我转达我的感谢给贵皇。”随后一路策马出城,听见钟声的瞬间,乔君冶顿了顿继续前行。
祁臻站在城门上,一路看着乔君冶远去,心底复杂。
乔君冶掏出盒子,解开锁,盒子里平躺着的是一个非常旧的香囊,虽然旧但是能看出曾经的主人有好好爱护,香囊右下角绣着极其袖珍的两字,君冶。大恸,一滴泪悄然滴落在上面,浸湿了绣字,一夜白发。
大昭三百六十二年十二月,摄政王薨,时年四十,大昭陷入内乱。
大齐三百四十八年元月掀起天下争夺战。三百五十二年,大齐一统天下,改国号为汉,定都邺城,改历为元年元月元日,祁臻昭告天下,追封大圣太后为皇,享皇帝尊荣,庙号恭宁宗,谥孝安大圣皇帝,受万民永祷。
完
辛丑牛年 庚子月 癸卯日 笔
作者有语:梦境切换,历时三天写完。愿你我少些猜疑,多些坦诚与沟通,或许就不会有错过与遗憾。平生最讨厌为你好而好。死亡不是结束,遗忘才是。放轻松,就当是路过人间,漫游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