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吹得有些仓促,转眼便是落叶的深秋。
宽阔的足球场上,几枚褐色的落叶被风追赶着踉踉跄跄的奔跑,足球场周围是宽敞的紫砂色的环绕跑道,再往外便是一层高过一层向上攀爬的水泥石阶观众看台。
莫宁坐在朝阳的一侧看台上,阳光如金色的细纱铺展蔓延,带着暖暖的温度。偌大的运动场,人却寥寥无几,莫宁抬起头向着暖阳,这样的深秋,果然还是晒太阳最让人有幸福感。
静默的风缓缓的靠过来,推开她脸上的散落的光芒,莫宁吸了口气,泪水毫无征兆的流淌下来,一滴滴打在水泥台上,氤氲开,像一朵朵蓝色的小花。
莫宁嘴角上扬,淡淡的说:“看别人流泪很有意思吗?”一片高大的阴影逐渐靠近,想必这影子的主人也很魁梧,
“发现了啊?被你的小男友甩了?”殷豪嬉笑着说道,丝毫不管莫宁流着泪的心情。莫宁头也不转,嘴角微微上扬:“你指的是哪一个?”
殷豪走上前站在莫宁面前,高挑的身材遮住了莫宁面前的阳光,逆着光,莫宁打量着面前这个小麦肤色的男生,清晰的五官轮廓,笑起来浅浅的酒窝。莫宁有些恍惚,只是殷豪一贯的无赖表情又闪过他的小眼睛,莫宁清醒过来,冷笑着:“不要打什么歪主意!闪开,别挡着我的阳光。”
殷豪自讨没趣,挪开了身子,莫宁垂下眼睑。有那么一瞬,她想,或许刚才我该接受他的吻。
殷豪拿手敲了敲莫宁的头,“不要成天总想些没用的,我在你的身边啊,伸手...”
莫宁摊开手,看着殷豪魔术似的变一捧糖果放在自己的手上,剥开一颗含进嘴里,甜甜的巧克力味道。殷豪伸手接过糖纸放进衣兜,又伸手一拉,“走吧,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莫宁抽回自己的左手,揣进卫衣兜里。两人并排着从南侧的小门走出足球场,南侧的球场门外是一个露天篮球场,五六成群的男孩子和来校园放松健身的中年大叔们正在挥汗如雨。
莫宁瞥了一眼篮球场,被一个穿蓝色运动衫的男生吸引了,他的运球姿势如行云流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优美在里面。
只见他熟练地运球接近篮筐,而篮下两个身材魁梧的人正严密的防守,蓝色运动衫男生身高不占优势,面对防守显然有些吃力,只见他身体灵活的往右方一闪,把两个高个子男生引到右侧,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左方抽回了身子,“假动作很漂亮嘛!”话音未落,蓝色运动衫男生竟猝不及防的失衡摔倒在地,篮球脱离了控制,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莫宁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转身走向停靠在篮球场附近的车子旁边。殷豪替莫宁拉开车门,莫宁侧身坐了进去,她没有问殷豪要去哪里,她无需操心,因为殷豪也从来没有让莫宁失望过。
信任可能就是这种东西,迄今为止,你没有做过破坏我对你的信赖的事情。明明才认识才几个月的时间,竟像是很久的朋友了,莫宁看了殷豪一眼,心底默默地念到。
殷豪打开音响,躁动的音符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几个月前,莫宁刚刚听过这首《地球人都知道我爱你》,殷豪在阶梯教室当着全专业的同学唱了这首歌。唱歌的时候殷豪伸着脖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教室中间的位置,当然莫宁就坐在那里。男同学们跟着起哄,女同学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当同学们带着深意的眼神投向莫宁的时候,莫宁知道,该让殷豪闭嘴了。莫宁从座位出来,走到讲台上,夺过殷豪用思修课本卷成的话筒,将殷豪踢出门外,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其实全专业的人都知道殷豪喜欢莫宁,确实如歌词所说:这是公开的秘密。从军训的时候开始,殷豪便成了莫宁的跟班。
还记得九月的天气,太阳热情不减,而日头低下,排排站着42连队的全体成员,年轻的教官正监督着同学们站军姿的情况。
此时,莫宁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无力,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倒下的前一秒,莫宁想起了早晨被她扔掉的那杯豆浆。
当她再次睁开眼,看见吕洁正一脸心疼和焦虑盯着她。吕杰是她在宿舍里面玩得最好的朋友,吕洁焦急的问莫宁有没有好些:“刚刚你晕过去了,吓坏我了,指定是你早上又没有吃饭,我不是给你带了豆浆吗?”莫宁心理一阵愧疚,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靠在操场旁的树荫下,大家都在解散休息。
“我刚才是不是晕过去了?”莫宁问。吕洁看着莫宁清醒了没什么事情,便给莫宁回放了整个“晕倒”的过程。据她所述,莫宁晕倒的瞬间,殷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率先将她“拯救”起来,抱到阴凉处,又是找水,又是“宽衣”,非常着急的样子。
听吕洁说完,莫宁第一反应是:“殷豪是谁?”吕洁用非常惊讶的眼神审视了莫宁一番,然后指着不远处,一个坐在单杠上的男生说:“就是他啊,唱歌超好听,被靓声协会提前预定了,前两天咱们在宿舍还说来着,你不知道吗?”
莫宁顺着吕洁的手指方向看去,目光所及,是一个有着纯正的小麦肤色,身材匀称挺拔,五官端正,只是一双丹凤眼隐隐流露出一股邪气,正冲着莫宁眯眯笑。
莫宁盯着那双眼睛好一阵子,忽然间想起了这几天的骚扰短信,“美女,有男朋友了没有?”“美女,我们在一个连队哦,好幸福!”“怎么不回短信呢?聊一下嘛”……“呵呵,这么痞里痞气的,一定就是变态骚扰狂。”
莫宁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抱”、“宽衣”这些字眼熊熊燃烧成灰烬,冲着眯眯笑的小眼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男生们见状,一阵哄笑,使劲把他往莫宁身边推搡,
莫宁冲着他笑嘻嘻的脸:“我说,看你眉目清秀,年纪也不大,以后不要对姐有什么想法,姐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有,下次摔倒千万别扶,姐是练过的人。”随后,顶着晕乎乎的头站起来,挽着吕洁,昂首走开了,只留下殷豪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吕洁一边扶着莫宁,一边直擦冷汗:“大姐啊,人家帮了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给人浇一盆冷水,你是不是摔糊涂了?还练过?你是晕倒,不是摔倒好吗?”莫宁才听不进去,理直气壮的说:“你没看见他的眼神吗?他这种人我见多了,无事献殷勤,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吕洁一脸生无可恋,直摇头。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莫宁知道了殷豪这号人物,而莫宁也成了42连人尽皆知的白眼狼,她的大学生涯就是在这种的诡异的氛围中徐徐拉开了帷幕。
其实,莫宁并没有骗殷豪,她的确有男朋友。或者说,在莫宁的心里,仍然习惯的留有一个男朋友的位置。想到这里,莫宁的心脏不自觉的猛揪了一下,一阵疼痛战栗着跑过全身。“拜托,你的品位能不能高压一点?切歌!”莫宁大声的对殷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