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一日是新秋时分,天气晴朗,惠风和畅,牛文之一大早就忙着向冀东当地最大的酒店赶去。文之穿了一身华丽的黑色新制礼服,把原本蓬松杂乱的头发梳得很顺,一米八的大个,再带着一副黑边方框眼镜,别提有多精神。那么他赶着去做什么呢?原来今天是他的高中好友丁保硕的大喜之日。文之原本只想讨个伴郎的差使,奈何保硕念在他们过去铁哥们的份上,又让他担当起了“忙活人”的肥缺,还让同为高中同学的妻子作了伴娘;文之本来不擅长这些应酬事务的,但为了好兄弟的婚礼,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不,婚礼这天文之起了个大早,给老岳父送去治疗心脏病的药后连早点也没有吃一口就赶了过来。
说实话,文之和老同学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了,要不是今天丁保硕结婚,他也不可能遇到这么多旧相识。他本以为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同学们应该已经记不清楚他了,但是没想到今天见面,虽然大家都有了很多变化,但是却都还认了出来。
“哟,大家都到了,我没有来晚吧,抱歉,抱歉。”牛文之说着走进了婚宴大厅,他看到已经有几位老同学坐在了客席,“刚才给老岳父送药耽误了些时间,对不住了哥几个,你们都来多长时间了?”
“我们这也才是刚到,坐了没多久。你来的太早了,离开始还有好一会儿呢。这才来了几个人,还没什么可以忙的呢。唉!没想到你小子都结婚了,婚礼也不叫上我们哥几个,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结婚多久了?”
问话的这位,个子不高,肤色古铜,身材挺瘦,但是身上都是腱子肉,一身黑色西装,穿着一双锃亮的新皮鞋,戴着一副精致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精明的样子。文之打他一说话就认出来他是谁了,笑着说道,“结婚好几年了,我这婚礼都没有大办,一切从简,倒是你小子好多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拥抱了一下,两人互相拍了拍对方,“穿的倒是挺整齐的,怎么,发财啦?当大老板啦?家骏不是我说你,你发财了,怎么能忘了哥几个?”
和文之说话这位叫李家骏,那可是文之高中时的死党,和武罗一起,他们三人当年可没少在一起玩耍,不过高中毕业之后联系渐渐就少了,后来听说李家骏开了间公司,做服装生意的,混得倒是蛮不错。当年李家骏可是一位风流公子,追求班花王莉莉那可是他当年的“英雄事迹”……
“我那都是小本生意,纯粹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除了赚点小钱儿,咱也没啥本事,说得好听点叫‘宏达服装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说得难听点,咱不就是一个卖衣服的嘛。可不像你现在是大作家,对不对。”
“哎哎哎,你别拿我开涮,我现在啊就住着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还是她爸给我出的首付,不像你住郊区大别墅,我多羡慕你呀。”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这可是知识分子,不像我满身铜臭气,你是受人尊敬的。我们呢,别人人前叫你老板、叫你企业家,背后呢,不定准怎么骂我们呢,土老帽。”
“但是你……”
“行了啊,老同学一见面两个人就争个不休。文之不是我说你,你这一上来就和人家大老板找话聊,怎么,忘了咱家这穷兄弟了是不是?”文之刚要说话,就被另一座的一位满脸胡须的宾客打断了。那人不瘦,但是也并不肥,与其说是微胖,倒不如说是魁梧的好,戴着一副很大框的墨色眼镜,身穿一件深绿色的外套,一条褐色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褐色大码登山鞋。见文之有些犹豫,他便接着说道,“别懵,我是武罗啊。这好些年没见,都认不出我来了吧。”
“我能忘得了你?就你当年鼓动我做的那些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
“别别别,甭来找我算账,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我这一片好心到你这还落下埋怨了。”
“哪还能真埋怨你,咱俩谁跟谁。不过你小子这些年变化倒是不小,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你。”
“当年的小胖墩今天也成了油腻的中年大叔了。不像你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气质。”武罗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满是胡须的脸,“变丑了是不是?”
“变帅了。从一个‘小正太’变成‘真男人’了。”
“得得得,还是和当年一样爱胡诌,这你倒是一点没变。”
之后文之和武罗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人,有些是高中认识的同学,有些是丁保硕的亲戚同事,还有一些是女方的客人。这新娘子姓乔名英,是文之高一时候的同学,文之等高中时期的好友习惯叫她“小英子”。这丁保硕也是文之高一时期的同学,那时候他就开始追求乔英了,所以说在这婚礼上请到的客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文之等人是认识的。
文之见来到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于是招呼了几位老友,开始在婚礼现场帮着忙活起来。但是来的客人大概已经占到客席的一半了,却还没有见到新郎官的影子。于是文之等人便开始四下里问寻,可就是没人知道这丁保硕婚礼这天玩的什么“神秘”。
正当这帮婚礼的“忙活人”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从大厅门口外走进来了一男三女。为首的一男一女互相推让对方先走,最后男人拗扭不过,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这男人五十多岁,嘴上一道浓胡须,穿了一身正装,他是文之他们当年在冀东一中读书时的年级主任张汇丰。跟他推让的女人叫赵一丹,是文之高一时候的化学老师,在当年学生时期,赵老师可是同学们情感道路上的一块“碍脚石”,因其身材矮小且牙齿外凸,同学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土拨鼠”,后来赵老师知道之后还气得不行呢。
在赵老师进门之后,两位三十岁左右女士跟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是鹅蛋脸,齐肩淡黄直发,戴着一副红色眼镜,身穿灰白束腰长裙,一双红色高跟鞋在她的脚下被踩的响亮。她叫安迪,是文之高一时的同学,当年喜欢过文之,但是后来离开了实验班,而且自认为不及孙千千,所以选择了放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另一位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化的妆十分精致,一头大弯波浪金发,一身白底带黄的蕾丝边长裙,并且穿了一双跟很高的高跟鞋。她叫李蜜,同样是文之等人高中同学,而且她和文之三年一直在同一班级,两人十分熟悉,不过她对文之印象不好,于是在高中时给文之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自张主任一进门文之等人就认出了他来,只是许多当年的同学纷纷上前和他打招呼,人都围在张主任身边,文之插不进嘴,于是文之便接着忙活席间的事务。后来见张主任和同学们聊得差不多时,便支了家骏领着张主任和赵老师去寻了大厅最里侧的餐桌,待张主任入席之后,文之抽了个空,忙赶上去向他和席间其他几位老师问好。
“您几位坐这位子还可以吧,我刚才帮着丁保硕招呼客人,都忙昏了头了,怠慢了几位老师,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着些,”文之边说边笑脸相迎,把香烟、干果盘、一壶新沏的茶水和两瓶酒水均匀地摆放在了餐桌上,又嘻嘻哈哈的和几位老师闹了几句,“您少吃点花生瓜子,留着肚子等会吃大餐用;不过酒可管够,喝没了随时招呼着,白的、啤的、红的您随便点,只要您说的出来,蟠桃会的仙醪都给您弄来。不过咱可说好了,吃归吃,喝归喝,份子钱可一分不能少,我们忙这么半天,也得有点好处不是......”
“不用和我们说这些客套话,我们当年说着客套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自然点,别在我面前耍贫嘴,”张主任打断了文之话,“我从一进门就认出来你了,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我要不是知道今天是丁保硕结婚,我还以为你是新郎官呢。”
“我哪敢在您面前‘猪鼻子插大葱——装蒜’哪。张主任您这么些年还能记得我,我真是感到荣幸啊。”
“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你以为我记得你什么好吗,我净记得你捅的那些娄子,我想忘也忘不掉啊。”张主任说话渐渐严肃了起来,“一个你,一个丁保硕,还有什么武罗、李家骏,你们几个当年可是让我操碎了心啊。我记得你高一第一天就违纪,我当时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说。”他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就是你们某些男同学总给我惹祸,人家女同学就是每天认真学习。我还记得那时候孙千千、宫怡心和张晓萱总是前几名,尤其是孙千千,一直那么优秀,要不是你总拽人家后腿,估计她高中三年就一直第一了,怎么轮得到别人。”
赵老师接着说道:“可不是嘛,你当时就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整天和丁保硕他们几个胡闹,多不让人省心啊,幸亏有人管着你,要不然,真不好说了。”赵老师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丁保硕最后和乔英结婚了,人家这高中也没有白上啊。倒是你们,都结婚了也没人跟老师说一声,都把老师们忘了是不是,就人家保硕还算有点良心,结婚了还记得叫上我们。赶过会啊,你们那些高中的小伙伴们都过来敬杯酒,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好好看一看,看一看我们还认得出来不。”
文之应和了几句,之后又借着保硕结婚和老师们贫嘴了一会。给在座的各位老师倒上茶水之后,就转到了安迪和李蜜在的酒桌旁,这一桌是高中部分女同学的坐处,人差不多坐齐了,有很多话可以聊。文之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这几位同学说:“老同学,好久不见,都过得怎么怎么样啊?”
“托您的福,过得好着呢。”李蜜回答道,“文之,你是想问我们大家过得怎么样,还是想问某人过得怎么样啊。”一边说着,一边朝安迪看去。
某位女同学说道:“安迪的左手无名指带着婚戒呢,人家都结婚了,文之你没戏了。”
文之说道:“安迪你都结婚啦,我还不知道呢。”
“老同学结婚我们都不知道呢,这么些年来就知道王莉莉嫁给了一个老外,现在正在澳洲当阔太太呢;还有就是丁保硕和乔英今天结婚。我提议啊,一会儿有对象的来对象,有孩子的来孩子,都拿照片让我们瞅瞅呗。”李蜜过了一会接着说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文之有了孙千千还追人家宫怡心,两个大美女啊,都被你给‘骗’了,一会儿见了嫂子,我可得瞧瞧是哪个大美人被你给娶了。”
“等一会吧,她现在是伴娘团成员,现在应该在后边帮着新娘子折腾婚纱呢还。”
“谁折腾什么婚纱啊?”只见家骏提着一台专业摄像机与武罗走了过来,“文之,你小子躲这来松快了,你们几个倒是聊得挺嗨,我们可在那边累得要死。”
安迪说道:“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家骏忙回道:“口误口误。我给你们录一段吧,这台摄像机挺不错的。”边说着,家骏就将镜头对准了桌边每一位老同学,“大家都说点什么吧!”
“来,李家骏,头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李蜜拿出手机,从中翻找出一张照片。是一个貌似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和一个头发花白的白种老人挽着手在花园草地上闲坐的照片。李蜜讽刺般地说,“这可是咱原来的班花王莉莉啊,是不是你当年的‘梦中情人’。幸亏你和她没成,要不然她今天这身板,你受得了。”
“去,没有没有,哪有的事。”
在座的同学借机都开起了家骏的玩笑,家骏只是尴尬地笑笑。女生们见与家骏闹不起来,就把矛头转向,逗起了武罗,武罗被逗弄得不好意思,就又怂恿女生们开起了别人的玩笑。这些人你来我往,大家的话匣子都打了开来,招弄得相邻几桌同学,有些甚至只是同校而并未同班的,也都凑过来聊起了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现在聊到了过去,又从同学们自己的生活聊到了在冀东一中的岁月。聊着聊着,大家开始互相爆料,有些甚至是无稽之谈。
“当年王硕老师主动追的赵一丹老师,而赵一丹老师喜欢的是季宁老师。”
“季宁后来跟他老婆离婚了,因为他老婆出轨了,仨孩子都不是一个爹的,而且一个他亲生的都没有。”
“谁让他这么不正经。”
“戴安娜老师现在都生二胎了。”
“听说丁保国老师移民美国了。”
“不对,是他孩子们移民了,他现在生了病,半身不遂。”
“你们说徐颖是不是喜欢武罗啊?”
“你不知道他俩是一对吗,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当时文之不是还喜欢宫怡心,孙千千喜欢文之吗。文之那时候可是为此出尽了‘风头’。”
“文之,你个大作家就你会讲故事,你还不说两句,当时怎么搞得嘛你。”
......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抖出了不少八卦,让大家都渐渐回忆起了高中时,那一段青涩的时光。那一段时光真的很美,很让人陶醉,大家将各自的记忆碎片拼凑成了一幅画,一幅那时光景,那时青春的“动态图画”。正是在这充满了回忆的聊天中,聊出了当时朋友间真挚的友谊,聊出了闺蜜间未曾说出的小秘密,聊出了同窗间多年未解的误会,聊出了“他”与“她”之间当初埋藏心底的感情。当大家聊到了当年的自己时,也希望文之说一说当年的故事,文之和他们一件一件的说着;可是他高中毕业已经十二年了,一纪的光阴过去了,他还能记得哪些呢?他记得自己和好朋友们的每天打闹玩耍,还是记得被某某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这些都是流水账般的经历,每个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的回忆中不应当仅仅只有这些回忆,有些已经离的太久,他已经记不清发生的经过;有些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在他的心中变得淡了许多。他一件一件的回忆着,慢慢重拾了那部分被搁置多年的记忆,有些当时看得很重,长大后再想,感觉当时很幼稚;有些当时没有在意,现在又有些追悔莫及。他记起了那时的故事,愿意把他分享,正如同一位作家希望把自己最本质的想法写进自己最满意的书中一样。他复述着自己的过去,思绪飘到了十五年前的场景之中,仿佛也把别人带到了那时,那地,那一幕......
那时的冀东只是人口几十万的小城市,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也没有见过马路上车流涌动,但是整座城市都处在发展当中,楼房越建越高,也越来越贵,车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级,一派日新月异的气象。那时的人们平日里早上吃完早饭差不多就都出门了,大人上班挣钱养家,学生们成群结队的去学校上课,留在家里的,不是喜欢凑在一起下棋、唠嗑的大爷大妈,就是还未到上学年龄的小宝宝。从早上到天黑,路上始终有行人,城市并不大,如果走着走着碰到了某位熟人,一般也会相互问候。冀东的整个社会都显得那么和谐。
可是在和谐的音乐中,往往也会有某种“不和谐音”的存在。而这一天,牛文之就是这种“不和谐音”。
“文之,你快一点行不行,不要磨磨蹭蹭的啦,时候不早了,再不赶去学校,学校就要关门放学了。咱们上午去学校多好,爸爸还可以开车送我们,下午他们公司有事,我们只能走着去了。唉!”
说话的这位少女,身材匀称,仪态万方;眼神灵动,口齿清脆,长发披肩,宛同流风;眉如远山,面若芙蓉;蛮腰细似初春柳,玉手纤似新秋葱;一颦一笑,观之可亲;活脱脱一位美娇娘。
少女一身白里透着天蓝的衬衫和过膝裙,穿着一双白里含着翠绿与淡黄的滑面运动鞋,晚风吹起她裙子的下摆,伴着落日余晖,边说边走,一蹦一跳的很是可爱。
这个女生是谁呢?她叫孙千千,是牛文之的发小;父亲叫孙利发,是冀东当地颇有名气的一位老板,旗下有酒店、餐馆、代加工厂等诸多领域的产业;母亲叫邓秋音,和孙利发离婚多年了,现在在天津某大学当老师,是一位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大小姐。孙利发与文之的父亲牛兴中是高中同学,邓秋音又和文之的母亲秦红梅熟识,因此两家人有很深的交情,文之的父母对待千千好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千千的父母对待文之也一样,所以说千千和文之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了。孙千千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音乐、美术、舞蹈、体育等均有所涉及;学习更是让父母感到骄傲,每一次都是第一名;性格十分温柔,但是主见明确,做事情从不会优柔寡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是在八月末的一天,是冀东一中高一开学的前一天。学校要求学生们这一天到学校进行学生登记和领取服装,本来千千是准备和文之一大早就去学校报到的,但是文之从早上开始就喊累喊困,非要下午再去学校,千千想着和文之一起去,所以就等他到下午,可是文之从出家门开始就磨磨蹭蹭的,一晃就到了傍晚,学校就快要关门清校了,两人还在去学校的路上。
千千担心文之这一整天有气无力的,害怕是生了病,于是着急问候文之几声:“文之,你怎么这一天都喊累啊,是生病了吗?不要紧吧?”
文之回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那你准是昨天晚上又熬夜了,通宿看武侠小说对不对?”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连我看什么书你都知道。”说完,文之摸了摸千千的头顶。
“别摸我的头了,把我头发都弄乱了。你从中考后就一直看电视,看小说,睡觉,你整个暑假都没有学习了,你不担心到了高中听不懂啊?”
“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一个假期,还不好好放松放松啊。”
“话是这么说,可你到了高中也得认真学习,考一个好成绩,别让叔叔阿姨为你担心。”
“我成绩不好,他们也就是担心在同事那里没面子罢了,不过和你一比,怎么着都没面子啊。他们肯定是嫌弃我学习差,所以才给我生了个讨厌的妹妹。”
“叔叔阿姨是心疼你,让妹妹跟你做个伴。而且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我们两个以后在一个班,如果你有不会的问题,我会耐心教你的。”
“你对我真好,谢谢啦。不过我能够进一班这个实验班也多亏了孙叔给我‘找关系’,要不然就我这成绩怎么能和你考进同一个班,我现在‘压力山大’啊。”
“跟我还谢什么,爸爸就和教育局李局长打了声招呼而已;倒是你,可要好好学习,别辜负了我一片心意啊。”
“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浪费孙叔给我的这次机会的,我一定会学有所成,早日闯出一片天地,我要做中国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行了行了,别耍贫嘴了,到一中了,快点去找老师登记,找教室取校服和军训服吧。”
两人边说边走,终于走进了冀东一中的校门,此时离学校关门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了。不过他们虽然没有因为迟到被学校的电动铁门拦下,可是却还是被人叫住了。
“你们俩,嘿,干嘛呢?就是说你俩,别东瞅西瞅了,就是你们俩,哪班的学生啊。”
喊话的这位是位个子不高、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冀东一中新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张汇丰”。但是文之并不认识他,以为只是某位普通的任课老师,所以打算应付过去就得了。
“我们,我们是来报到领服装的新生啊;我们第一天来,您不认识我们很正常。”
“来报到的新生?嗯,你们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别的新生早报完到,领了服装认教室去了,你看看你们俩,来的这么晚,这一整天干嘛呢,还想不想上这个学了?”
“对不起老师,我俩白天有点事,您看这不是还没关门吗,我们现在赶紧去登记领服装。”
“你说说你,有事是你应该找的借口吗,谁还没个杂七杂八的闲事要忙活,要是都跟你一样,第一次来学校就这么不上心,那以后还用得着上学吗,直接回家歇着得了。还有,谁允许你们两个手拉着手一起走的,这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谈恋爱的场所。这学你们要是想上,以后就给我老实点,要是受不了学校的这些规矩,趁早退学得好,想来咱冀东一中的学生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对了,你们俩叫什么,哪班的学生啊?”
“我叫牛文之,一班的学生。”
“一班?那可是实验班啊,怎么还有你这种学生?”说完,对着千千说,“你呢?”
“我叫孙千千,也是一班的。”
“孙千千,你就是冀东四中的中考状元孙千千,建业公司老板孙利发的女儿?”
“是的。”
“孙总的女儿果然气质非凡啊,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我刚就觉得你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孙总的千金。你来我们冀东一中绝对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学校绝对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你就认认真真学习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学校都会帮你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是咱们新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我叫张汇丰,我的办公室就在那边那栋行政楼‘深明楼’三层,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就到那里找我就行。”说完,顿了一顿,看了看文之,接着说道,“文之同学是吧,今天看在你是第一次,我也就不追究了,下一次早一点,不许再犯了啊。千千,那边那栋教学楼‘致远楼’,一层体育室登记领校服和军训服,然后到四层找一班教室认一认。快点去吧。”
文之和千千谢过张主任之后赶忙跑到致远楼一层的体育室去登记领取校服。这体育室里只剩下五套一班学生的校服和军训服了,管理员李大妈还有些不高兴,怪这几位学生太没有时间观念,等了一天了还没来,随口抱怨了几声。刚等她说完,门口就陆续进来了两个少男和一个少女;一男身材雄壮,膀大腰粗,戴着一副大框眼镜,是十五岁的武罗;一男个子中等,肤色较重,戴着一副蓝框眼镜,是十五岁的李家骏;少女鸭蛋脸,梳着马尾,看似很腼腆,一件红外衣十分招眼,是十五岁的安迪。五人分别取走校服和军训服后,便一起去找教室。
这栋教学楼很大,内部的装修很是现代化,地上铺着大理石瓷砖,一块写着“学习为天”的大匾挂在一层大厅最显眼的地方。不过他们可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装修风格,五个人一溜小跑地赶到了教室,一班教室在四层西侧。他们赶到后,见到有两位老师在教室里,于是打了报告后便进教室找老师签了到。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黄晓芳。”
说话的这位老师,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是看着面善,说话时总是笑言笑语,她是一班班主任黄晓芳,冀东有名的一位老师。
“就你们几个人来得晚,看看都几点了,别的同学早就回家了,就因为你们几个,让我们在这等了一天。你们几个叫什么啊?”
这位老师是赵一丹老师,当时二十三岁,辽宁大学应届毕业生,这是她第一次工作。
文之等人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后,赵老师对着千千说道:“你就是冀东四中的中考状元吧,我是咱们班的化学老师,我叫赵一丹,以后你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的办公室就在办公楼三层,高一实验班化学组。”
孙千千谢过赵老师后,黄老师补充道:“是啊,你们以后的生活和学习有困难都可以到办公室找老师,在学校老师就是你们的‘家长’;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家吧,明天早上七点到学校找一班的队伍,要求每位同学全身军训服,明天开始我们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
文之等回道:“好的,谢谢老师。”向两位老师道别后便走出了教室。
文之刚刚一走出教室,迎面走来三位女同学;一位身材娇小,瓜子脸,肤色白里透红;一位标准身材,脸色红润,眼神妩媚,发色微黄,长得个美人胚子;还有一位,鼻添鹅脂,腮凝新荔,眉目清秀,体态绰约,戴着一副细边眼镜,可眼神十分机灵,梳着半长马尾,样子看上去很是文静。
几人遇到后相互介绍了自己。那三位女生分别叫李蜜、王莉莉、宫怡心。三人都认识千千,知道千千是冀东四中的中考状元,但是千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客气了几句。
不知怎么地,文之对宫怡心很有兴趣,总是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于是文之便借机建议同学们互相留下各自的信息好认识一下,不过李蜜、王莉莉、宫怡心三人对此并不感兴趣,就以班主任还有事等着她们为由,拒绝了文之的建议。文之等五人各自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各回各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文之仍对宫怡心念念不忘,千千猜出了他的心思,对文之说道:“在想宫怡心,那可是个大美女哦。”
“哪有,我是在想明天就开学了,今天晚上我要最后再疯狂一次。不过,我总感觉见过她似的。”
“你当然见过她,她是咱们四中四班的中考第一名,初中某次月考还考过全校第二呢。”千千想了想接着说道,“怎么,对她有兴趣?”
“哪有。就算她成绩再好能有你成绩好吗,四中状元。”
“去,别总把我牵扯进来。”
千千轻轻打了文之一下,文之一躲,然后便跑了起来,千千见文之跑开,跟着追了上去。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大半个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埋藏了起来,仅是余留的晚霞映得西天彤红,文之与千千跑着,吵着,闹着,完全忘记了时间,他们从小就这样玩耍,感觉这种状态永远也不会改变。
两人顺路一起走了一路,快到文之家所在的小区时,文之认为都到家门口了,于是便叫着千千到家里坐坐;可是到了文之家楼下,千千却执意不肯上楼,并不是她认为不方便,其实千千到过文之家许多次了,而是她怕父亲晚上在家担心。
正在千千拒绝文之好意的时候,四层的一扇窗户开了,是文之家厨房的窗户;从窗户里有一位约莫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对着他们喊到:“千千来了,别回家了,上来坐会,马上就熟饭了。”
“梅姨,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爸爸晚上回家见我不在会担心我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爸爸今天晚上和你牛叔一起喝酒去了,一会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陈阿姨一声就可以了。小晴还在上边等着你们呢。”
“这岂不是我又可以品尝到您做的美味了吗,那我就打扰了,谢谢梅姨!”
文之赶忙带着千千爬到了四楼的家中,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位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小女孩是文之的妹妹,叫牛文晴,小文之一轮;妹妹刚出生时,文之很讨厌她,认为她夺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但是现在兄妹俩关系很好,文晴总是粘着文之;不过文晴和千千显得更加亲近,甚至和千千比和文之更像一家人。
文之家不大,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家里的装修很普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装饰,可是采光很不错,而且被打扫的特别干净。文之自己一间卧室,一侧是一张双人床,一侧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小说和杂志,一侧的柜子里放着文之从小到大的衣物和许多的杂物,还有一侧则放置着一张学习用的书桌和一张电脑桌,电脑桌上有一台“神舟牌”电脑,墙壁上还贴满了喜欢的偶像的海报,总之,整间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文之利用了起来。父母一间卧室,一张双人床、一个梳妆台、一组衣柜和几只床头柜,对着床铺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文晴的房间里就显得花哨许多,地上都是玩具,墙壁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卡通贴纸,一张弹簧床在房间一侧,还有各式的摆件摆放在两张木制小桌子上,整间屋子都是儿童风格的。原本文晴的房间是书房的,后来文晴长大一些,父母就让她自己一间房间了;因为家里没有储藏间,所以文之的物品都搬到了自己房间里,其他的物品就大多放在了客厅。
千千一进门,文晴就跑过来缠住了她。文之想和千千一起看一会电视,可是文晴偏偏要看动画片,千千倒是不介意,陪着文晴看电视时还总是把文晴逗笑,不过文之觉得文晴打扰了自己同千千一起玩的机会,自己一个人在一旁生闷气。
看着文晴总是缠着千千,千千也没有拒绝文晴,反而忽视了自己,于是文之走到厨房,对着母亲说:“妈,你看看你家闺女,太烦人了,总是缠着千千陪她看那些低龄的动画片,你也不管管她。”
“她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不看动画片看什么,你要是觉得小晴烦千千了,那你怎么不自己照顾妹妹啊,你还是她亲哥哥呢。你呀,以后回家别总自己闷头就进房间,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有功夫忙别的,到不如多看看你妹妹。我这上了一天班也够累的,你爸又三天两头不在家吃饭,你也该分担分担家务什么的了;就拿照顾小晴这件事来说,我觉得你做得还不如人家千千好,放到外面让人家说,还以为千千是她亲姐姐,你不是他亲哥哥呢。”秦红梅见到文之被说得不太高兴,将炒勺里刚炒好的菜盛到了盘子里,接着对文之说,“行了,我也懒得说你了,饭都做好了,快叫她们准备吃饭吧。”
听到要吃饭,千千将电视关上,带着文晴洗手后又帮着往餐桌上摆放碗筷。
“梅姨做的饭好香啊,我在外面都闻到了,我来帮您端菜吧。”千千说着,走向厨房帮着将饭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
“不用了千千,你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吃饭就好,这些活让文之来做就行了。”秦红梅转身对文之喊道,“文之,快点,杵在那跟个木头人似的干什么呀,还不把饭菜给我端过去;都高中生了,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啊,干什么吃的。”
文之怏怏不乐地按着母亲的要求做完后便入座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秦红梅紧接着也过来坐下了。文之正欲夹菜之时,秦红梅说道:“还不给千千夹点菜过去。”
桌上一共四菜一粥,有荤有素,有甜有咸,文之给千千每道菜都夹了一些到餐盘里,然后自己从桌边的蒸锅里拿了个馒头就吃起饭来。
“千千还没动筷,你着什么急。”然后秦红梅对千千说道,“千千哪,你吃面食还是吃米饭啊,想吃什么你就自己拿,别不好意思。”
“梅姨,那我就来个馒头吧,梅姨蒸的馒头最好吃了。”
“那就给你来个大馒头,来,拿着,看看今天蒸的馒头多渲腾。”
“谢谢梅姨,梅姨您也吃。”说完,千千给小晴夹了一筷子鱼肉,“千千来,吃点鱼肉,我们家小晴最喜欢吃鱼了是不是呀。”
“千千不用管小晴了,自己吃吧。文之,你看看千千多懂事,再看看你。电饭锅里有稀饭,还不给千千盛一碗。千千哪,你喝稀一点的还是糨一点的?”
还没等千千开口,文之就动手用舀勺从锅里舀了起来,只是动作太快,不少饭汤洒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笨手笨脚的,盛个饭都弄成这糟蹋样,半大小伙子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秦红梅一边数落着文之,一边去拿抹布擦拭洒出来的饭汤,“我现在可担心你了,学习学习你不行,特长特长你也没有,就让你做这么一点小事你都给我搞砸喽,你说说你长大以后可怎么活啊。”
“梅姨您别数落之哥了,之哥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还是吃饭吧,一会菜凉了都不好吃了。”千千和秦红梅说着话就帮忙擦干净了汤渍,坐下来继续吃起饭。
千千和秦红梅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地。秦红梅向千千询问了平时学习辛苦不辛苦、文之有没有惹她生气、她父亲最近怎么样、最近母亲有没有从天津回来看她等等问题,千千都一一进行回答。后来秦红梅和千千就势聊起了千千的父母,她认为千千的父母离婚这么久了,老孙一个人带着千千也怪辛苦的,正好她们单位有一位贾阿姨三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就打算给老孙介绍一下,可是在介绍之前,秦红梅想知道千千的想法。
千千自然是不愿意父亲和除自己母亲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但是她也不想拂了梅姨的好意,于是弱弱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爸爸的事,我尊重他的决定。”然后埋下了头继续吃饭。
文之见千千有些沉默,就说道:“妈,哪有跟女儿讲父亲的那种事的,千千都不高兴了。”
秦红梅忙拍头急解释道:“哎哟,瞧我这老糊涂,千千你别介意啊,你要是不希望我给你爸爸再找个伴,那我以后就不再找了,对不起啊,我也是想帮你爸解决一下生活问题,我也是一片好心,你别放心上啊,就当我没说过,啊。”
“别解释了,越描越黑。妈,我看你这个畜牧局的会计倒是挺爱干说媒拉纤的活,你有心思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关心你儿子我呢,我前途堪忧啊。”
“你?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啊,你要是以后考不上个大学,我还得帮着你找媳妇呢。”秦红梅知道儿子这是在帮自己转移话题,就顺着文之的话茬说了下去,“我真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向千千一样的女朋友,这么聪明有才、温柔漂亮,对你还好,要是能找到啊,我以后死也瞑目了。”
千千听出了言外之意,明白梅姨这是在往文之身上找话题,为了不让千千在意刚才的话,千千也不想场面太尴尬,就让秦红梅借着这个台阶下,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就如往常一般把饭继续吃了下去。可是文之并没有理解母亲的意思,又开始和母亲聊起了千千。不过文之和千千自幼便是好朋友,对千千的生活可谓是一清二楚,于是聊起千千时不免缺少顾忌,内容上多有涉及到千千的私生活;虽说千千并不太介意文之对着梅姨聊起自己,可是毕竟千千是女孩子,面对男生这么谈论自己,也不自觉地感到害羞而胀红了脸。
小晴发现千千的脸变得好似新熟的红苹果一样,就连声说道:“千千姐脸红了。”
文之对此不明所以,就问到:“怎么了,脸蛋这么红,也没有放辣的菜啊,是不是屋子里太热了,用不用开风扇。”
千千摇了摇头,瞄了文之几眼,说自己不热,文之没有深究,她也就不再回答了。
秦红梅自然是清楚千千心里怎么想的,秦红梅自己也是经历过千千这样年纪的,她知道千千不好意思听,不好意思说,更不好意思想;她自己也不想问,也不想干涉,就不再那么八卦地讲那些私事,转而念叨起了文之。
“说正事啊,文之,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在冀东一中开始你的三年高中生活了,这一次你能够进实验班多亏了你孙叔帮忙,你可得给我们争口气,得个好成绩,别再吊儿郎当的;以后你就多向千千学习,有不懂得及时问,不可以‘明日复明日’,别辜负我们大伙对你的期望,听明白没。”
文之点了点头。
秦红梅又千千说道:“千千哪,很感谢你爸爸给文之到冀东一中上学这件事帮的忙。你们俩不是同一个班嘛,以后文之在学习上可要麻烦你多帮着点了。阿姨跟你说,在学校里你就是他的‘监护人’,帮我管着点他,阿姨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梅姨您不用这么客气,之哥这么聪明,到了高中后成绩一定突飞猛进的;以后的高中生活,还要请之哥多帮衬着我才是呢。不过梅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和之哥互帮互助,争取我们都可以考入理想的大学。”
“千千,你都这么优秀了还这么谦虚。”
“没有没有,是梅姨您过誉了。”
“千千,吃完饭看会电视吧。”
“好的梅姨。”
“你想看什么节目。”
“都可以的。”
“看《超级女声》怎么样,这档节目最近挺火的。”
“可以梅姨。”
“千千,你听我说啊,我觉着这几位选手......”
吃过晚餐后,秦红梅便将千千留在家里一起看着电视节目,她们都喜欢节目中某些歌手的某支歌曲,两人就此聊得很愉快;文晴年纪尚小,只有在一旁干听着两人的讨论。文之不喜欢看“无聊的”综艺节目,他想看自己喜欢的动漫《超魔神英雄传》,只可惜母亲说要照顾千千,不许他看这种幼稚的玩意儿,他便吃完饭后自己在一旁坐着发呆。
女人和女人之间自有女人之间共同喜爱的点,男人和她们在一起是无法领会到其中的些许乐趣的。文之陪几位女士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见到她们几人说话间是如此地开心,而自己却丝毫没有感动的地方,只感到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旁是无比地孤独,觉得时间的河流积淤了一般,只希望时间可以快一些消逝。
其实千千也并没有多么喜欢那档节目,只是碍着梅姨的面子,就陪着梅姨看了很久。表面上千千是和梅姨聊得很投机,实则她一直关心着文之的想法,眼看时候也不早了,文之也有些不耐烦,就打算跟梅姨告辞回家。正在千千伺机准备告辞的时候,房门开了,是牛兴中喝完酒回家了,于是千千便向他打起了招呼。
“中叔,您回来啦。”
“嗯,千千来了,在家吃得还行吗?”
“吃得挺好的,梅姨的手艺我觉得棒极了。”
“吃得好就行,你梅姨就喜欢给你们这帮小将做饭。对了,你爸爸的车还在楼底下停着呢,你赶紧跟他一块回家吧。”
千千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裙,拿起今天在学校新领的服装,谢过文之一家的款待;梅姨本来给她准备了点瓜果之类的土产,千千没有收下便离开了。
千千走后,文之和小晴相继洗漱回房。
梅姨在窗户目送千千坐车远去之后,走到牛兴中身边说道:“千千这孩子真不错,多懂事啊。要是咱儿子以后能找到像她似的媳妇,我也就安心了。”
“咱儿子哪有这福气。”
“我觉得千千对文之是不是......”
“你想多了。”
“唉,也是。不过千千她妈妈那件事,迟早也要说的.”
“这个不用咱操心,老孙自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是担心千千她......”
“嘘——,小心着孩子听见......”
文之进屋之后并没有着急睡觉,而是在房间开启他的“神舟牌”台式电脑打算通宿看动画片。本来文之是不想听父母在客厅究竟说什么的,可是后来听到关于千千的事情,文之耳朵就凑到房门上偷听起来。一开始听父母聊千千多么多么优秀,文之心里真是感到生气,认为父母心疼千千比心疼自己还要多;后来父母聊起了千千的父母,文之听到母亲让父亲小声以防被自己听见,这让文之很是不解;再后来父母声音越来越微弱,两人直接进了卧室,关起门来说话。开始时父母关于千千的对话文之很明白,后来关于千千父母的对话文之就有些费解了。虽然文之打开了动漫视频,可没有心情去看,脑袋里总惦记着千千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母不和自己说呢;于是就关闭电脑,熄灯睡觉了。
八月下旬的冀东,夜空是清澈的水波。那年岁的冀东,环境没有什么污染,不仅夜间皓月当空,偶尔有一两处熹微的星光显没,甚至是萤火虫等小虫也是不乏出现的。此时已是初秋,空气固然闷热干燥,却也说不上能折磨得人夜不能眠,蚊虫等虽多,但家中燃着蚊香也不至使人煎熬;可是文之躺在床上却始终无法入睡。一开始,文之在想千千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然后,文之在想千千回到家是否已经洗漱歇息了;然后,文之想到了明天的军训;再然后,文之想到了三年痛苦的高中生活;文之越想越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夜的月色偏偏这么美,时间又恰到好处,白月光透过纱帘披在文之的身上,文之这一天也累了,疲倦的整个人仿佛融化在了月光那炽热的火焰中。文之一侧身,无意间瞥到书桌上立着的一册《高中英语词汇大全》,文之最讨厌的科目就是英语,于是就把那册书拿到床上借着月光背起了单词。还别说,趁着月光所带来的这股朦胧劲背单词,不一会文之便呼呼大睡了。
在夜里,整个冀东变得无比安静,几乎没有了一切工业文明所带来的机械声;偶尔路边会有两人在行走,大概是夜晚出门轧马路的情侣,那也都是纷纷赶回家睡觉去的。文之、文晴、秦红梅、牛兴中等都陷入了睡眠,这个家里面只剩下鼾声、冰箱的嗡鸣声和时钟的嘀嗒声,其他的一切声音都不存在了。整座城市也变得暗淡了许多,除了月光和路边的灯光,什么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或许,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才能真正进入自己梦的世界吧。
尽管此时冀东的夜色美如画,可千千却没有被它吸引,躺在床上和文之一样睡不着。她倒不是对未知的高中生活有什么恐惧,而是担心文之,也说不出有什么可担心的,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定文之明天又会惹什么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