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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日的午后，太阳像个燃烧的火炉，烤得地上直冒热气，胜美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比西瓜还大的肚子，打着呵欠朝在堂屋里玩耍的两个小娃吆喝道：“大妹，二妹，去睡午觉了。”
娘仨挤在那张并不宽敞的木架子床上，大妹盯着胜美高高隆起的肚子，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妈妈，小弟弟在肚子里吗？他什么时候出来啊？”
胜美笑了，“小弟弟啊，很快就出来，到时你俩可就是姐姐了，当姐姐就要懂事，听话，要会照顾弟弟哦。”
“我也要弟弟，我也要当姐姐……”二妹拍着手掌说。
“好，二妹也当姐姐，也带弟弟。”胜美温柔地说道。
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眼皮子直打架，“快睡吧……”
大妹说：“妈妈，我睡不着，你给我唱个歌吧。”
二妹也学着大妹说：“妈妈，我睡不着，你给我唱个歌吧。”
胜美摇着手里的蒲扇，轻声唱着：“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笆篓……”
“妈妈，不对，没有月亮，现在是太阳。”大妹说道。
“哦，是太阳啊，那我重来啊。太阳走我也走，我给太阳提笆篓……”胜美困得不行，眼睛眯得睁不开了，声音也越来越低。
不一会儿，娘仨都沉沉入睡，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和屋外田间传来的声声蝉鸣。
二．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着呼喊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有些刺耳。
“胜美，胜美，胜美……”
胜美被喊声惊醒，仔细一听，是大婶子家媳妇长玲的声音，她在屋里应了一声。想撑着腰慢慢起身，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促了。
“胜美，你快点啊，抓人的来了……”长玲一边拍打着大门一边说着。
胜美心里一慌，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扯得肚子一阵生痛，她也顾不得。趿上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去开了门。
长玲进得屋来，顺手把门关上拴死了，“快，搞计划生育的来了，来抓人了。你赶紧跑……”
“啊，咋个突然就来了，这大妹和二妹还在睡觉啊，李三也不在家啊，这啷个办？”胜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家的不在，她一下失去了主心骨。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跑，大妹二妹我来管，先躲过这一劫再说。”长玲正说话间，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透过门缝一看，完了，一路七八个人呢，正气势汹汹地朝胜美家过来，要跑出去是来不及了。她赶紧把胜美往灶房后的小门处推，“吱呀”一声打开小木门。外边屋檐下正好堆着前几天李三挑回来的几垛稻草。
长玲把胜美往稻草边推，“快点，躲到这里，你坐到地上，我把稻草围起来，你一定不要出声啊，不管等会听到啥子声音，都莫要出声啊。”
胜美扶着大肚子往地上一坐，长玲把稻草往她身上盖，刺得她身上一阵痒。她忍住没吱声。盖好稻草后，长玲低声叮嘱道：“千万莫出声哦，一定要忍到起，不然遭抓去了，娃儿就保不住。等走了我再来喊你啊。”
长玲转身回到灶房，在灶门前抱一堆柴把后门堵上。然后回到房间，大妹和二妹还在熟睡中。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喊声：“喂，开门开门，有没得人，快点开门……”
长玲在屋里懒懒地应了一声：“哪个哟，吵啥子？还让不让人睡瞌睡了。”
她慢悠悠地出来开门就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她故作惊讶地问：“你们干啥子的哟，大白天的，凶得很哦。”
她一眼看到人群里的大队妇女主任张梅，这个女人，可恶得很，虽然跟她还有些远房亲戚关系，但她真是很看不惯她。“哦哟，张主任啊，带起这么多人来干啥子啊？”
“你啷个在这里呢？这不是李三屋头吗？她婆娘呢？”张梅问道。
“哦，他两口子回娘屋走人户去了的嘛，喊我给她看下屋，带下两个娃儿。”长玲灵机一转说道。
“我听说李三婆娘又怀起娃儿了哇？破坏计划生育政策是不得行的哦，你要是帮她瞒到起，到时你一起罚哦！”张梅严厉地说道。
“天呢，你说啥子笑话嘛，啷个可能嘛，我们天天都看到起李三婆娘的，她那肚子那么扁，啷可能有娃娃嘛，张主任你在哪里听到这些胡说八道的小道消息哦。”长玲故作夸张地说。
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把屋里打量了一番，朝张梅问道：“你消息可靠不可靠哦？现在计划生育抓得严你是晓得哦，不能错放一个哦。”
“你们帮隐瞒的话，就算生下来，到时罚款也是交不起哦，前天才到一个姓刘的屋头，搬了东西抵罚款的，你们各人看到办哦！”那男人继续说道。
“这个是镇里头管计划生育的周主任，你还是说个老实话哦。”张梅一副官场派头，以为能吓住长玲，可长玲不吃这一套。
“我哄你们干啥子嘛，我一天闲事管得宽啊，别个没怀就是没怀嘛，怀个娃那么大的事，哪里瞞得住嘛。”长玲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张梅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也只是听说，也没见过李三婆娘，到底有没有怀，她心里也没底。但不死心的她还是想再看看，要知道但凡抓到一个，她的奖金可不少。
“我去看下，你们莫不是把她藏起来了。”张梅说着就往屋里走。
长玲心下紧张，但这时可不能掉链子，她强作镇定地说道：“你看你看，你小声点，莫把睡觉的娃儿吵醒了，不然哭起来了我哄不好，你就自己哄好了才能走哦。”
长玲出了名的泼辣，算起辈份来还比张梅大一辈，她可不怕她。
张梅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床上睡觉的大妹二妹，又绕到蚊帐后面看了一眼，再弯下腰往床底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破衣柜也不放过，打开衣柜门仔细往里瞅了瞅。
堂屋是空旷的，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张梅走进灶房，长玲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哟，还怕能把人藏到灶房里呢！”她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打鼓，祈祷着张梅千万别发现有后门。
可张梅干了这么多年的计划生育工作，经验老道得很，她不会错过一丝一毫的痕迹，看着灶房那一大堆柴，里面要是藏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她顺手抽起一根柴火棍子，就往那柴堆上抽打了两下，还往里插了两棍子。长玲的心悬到嗓子眼，只希望她抽打了这两下就完事儿。
躲在灶房后的胜美，对屋里人的话，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吓得身上直冒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地上的蚂蚁虫子往她身上爬，稻草刺得她又痒又痛，她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发。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合时宜地踢了她一脚，她差点惊叫出声。她一只手死死的撑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嘴。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幺儿你莫踢啊，这是保命的时候，开不得玩笑。
终于，张梅停了下来，扔下那根柴火棍子往堂屋走去。长玲跟在身后念着：“你看嘛，你还不相信我哦，好歹我们还是沾亲带故的，我啷个会骗你嘛。”
张梅转头，眼睛斜视着长玲道：“我也是工作需要，处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干这些事，大家都该要配合的，计划生育是一定要执行的。”
张梅走进堂屋，跟男人汇报：“周主任，是没得人的，可能是消息有误。”
周主任看了张梅一眼，“那先登记起嘛，下一家是哪里？”
张梅打开本子一边写一边说：“下一家杨家岩，杨老五家，第三胎了，天天想生儿子，听说有四五个月了，打不了的话，就要引产了。”
“嗯，走嘛。哎，等下，动静小点，我们分两路走，免得走漏风声，又让人跑了。”周主任的话竟味深长啊，他看了一眼长玲，正要迈脚，又停了下来。
然后一行八人，分成了两路前往杨家岩。
长玲注视着一群人走远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她没敢马上去将胜美带出来，她怕这些人再杀个回马枪。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人跑了趟空，没那么容易走的。
等了许久，大妹二妹也醒来了。长玲将两娃送到自己家里，让大儿子带着她们玩。眼瞅着那群人应该不会再回来，她才折回胜美家，去灶房后，揭开稻草把胜美拉出来。坐在地上的胜美热得满头大汗，浑身痒得难受，却硬是忍住没吱一声。
长玲将她扶起来，她原地站着喘息了好久，才缓过来。回到屋里，长玲给她出主意，这群搞计划生育的就是财狼，他们不会空手而归的。前阵子听说吴家庙那边有个快八个月的孕妇被抓去镇医院引产了，活生生的娃儿，有手有脚，运气好的话都能养活的了……
长玲说得咬牙切齿，骂着那群丧良心的。胜美手拽得紧紧的，脸上汗珠大滴大滴的滑落，现在是关键期了，孩子马上9个月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谢谢你，长玲，今天要不是你，我就遭抓了。”胜美对长玲充满了感激。
“谢啥子嘛，这是一条人命的嘛。你屋李三啥子时候回来？”
“可能要傍晚些才回来，他去场镇上帮人干木工了。”胜美说着。
“我猜这群人还会杀回来的，这样，你收拾两件衣裳，先到山上去躲起来。等李三回来了我喊他来接你。”长玲慎重地说道。
“嗯，只能这样了，听说那个妇女主任张梅是六亲不认的，连她娘屋侄女都抓，为了拿奖金也是亲情都不顾了。”胜美无奈地说道。
“她丧良心的得很，总有报应嘛。”长玲气愤地说道。
胜美提着个帆布包，悄悄从后门出去，拖着沉重的身子，顶着烈日，慢慢爬过屋后的小山坡，再往前翻到李子坡的山背面。李子坡上全是地，是村里种的庄稼，这时正是玉米长得茂盛的时候，随便一个土沟里躲起来都不会被人发现。
她扶着肚子，一屁股坐在玉米地里，大口喘着粗气，无视眼前飞来飞去的山蚊子。只盼着肚里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只盼着那群牛鬼蛇神快点走。
三．
快到太阳下山时，李三背着背篓急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到屋前却看见铁将军把门，在这大热天里，他紧张得额头手心都冒冷汗。刚才在路上听说搞计划生育今天来了，杨家岩下有孕妇被抓去引产了，他生怕胜美会出事。早知道自己今天就不该出去干活，出去也应该把胜美带着一起的。
李三正急得团团转时，大妹二妹从门前田坎上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爸爸。”
长玲也跟着赶了过来，从李三嘴里知道了，原来这些个杀千刀的真抓了杨家岩杨老五婆娘，哎，又一条小生命被扼杀了。
杨老五婆娘，上个月长玲赶场时路过杨家岩，在地边见过，还打过一声招呼。女人高高大大的，勤快又能干，骨子里传统的思想，觉得人多才能多分地多干活儿。她见她那时，肚子都有些显怀了，这回抓了，哎，啥都没有了，回来得气成啥样啊。
长玲嘱咐李三去山上寻胜美，最好是能出去躲一躲，这几天不要回来。那群王八羔子已经到了无情无义的地步，看见孕妇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巴不得多抓几个孕妇回去邀功。
长玲回屋去做饭，招呼着李三吃了饭，又用搪瓷碗装了一碗，让李三带着去给胜美。
李三把大妹二妹托付给长玲照顾几天，自己到山上寻了胜美就往娘家去住几天，若实在不行，就算到杨家岩山下的崖洞里躲几天都行。算着日子也快到临盆了，只要娃儿生下来了，他们也就奈何不了了。
夕阳渐渐下沉，在李子坡顶映出一片金黄，躲在玉米地里的胜美被山蚊子咬得全身是包。喉咙渴得像火烧一样，她掰断了一根玉米杆，吸吮着玉米杆里的汁水，有股甘蔗的清甜。她满足地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看坡顶上被笼罩的一层金黄，是她从未见过的美。她一手扶着肚子，慢慢朝坡顶上走去，上面应该有风，应该很凉快，她想去坡顶吹吹风。
她爬上坡顶，坐在一片干枯的草地上。看着远处被烧红的天际，原以为触手可及，爬上坡来却发现还是隔得那么远。她抚摸着又大又圆的肚子，喃喃自语道：“儿呢，你要争气啊，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为了你，娘可是吃尽了苦头哦！”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也落到了地平线下，四周一片漆黑，只是天上偶尔闪过几颗星星。怕黑的胜美此刻听着山间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声，虫鸣声，竟丝毫不惧。
为母则刚，不论前方是什么，想到肚里的娃儿，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就在胜美遥望着星空快要睡着时，她听到一阵压低嗓子的喊声：“胜美，胜美，你在哪里？”
她朝坡下看，有一束光在移动，是李三来寻她了，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已经饿得有些心慌的她，尽量扯大嗓子回应：“李三，我在这里。”
胜美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当李三寻到她时，却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声。“生个娃儿太难了，像打游击一样东躲西藏，这娃，哎，命苦啊。”
李三抱住胜美，粗糙的手指滑过她脸颊，替她擦干眼泪。心疼地说道：“你受苦了，生完老三，不管男女，我去结扎了，我们再也不生了。”
李三从提着的网袋里拿出给胜美带的饭菜，让她赶紧吃了补充点体力，最近计划生育抓得严，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家了。只有等娃娃生下来了才安全，今晚先在山上将就一晚，等天亮他先去杨家岩下的崖洞看看能不能住。
有李三来了，再黑的夜，胜美也不怕了。她嘴里吃着饭，在黑夜里对李三点着头，去哪都行，你安排。
吃过饭，俩人依偎在草地上，数着夜空闪耀的星星，竟感觉今晚如此美好。俩人自打结婚以来，还从未如此亲密，如此安静地聊过天。
小家伙又一脚踢在胜美的肚皮上，她哎哟一声。朝李三说道：“你儿子又踢我，这一脚踢得肚子可真疼。”
李三粗糙起茧的手掌抚在胜美的肚子上，感受着小家伙在肚子里的跳动。他轻声说道：“三儿呢，你将来可得要孝敬你妈啊，为了生你，你妈吃了太多苦。”
夜是那么的寂静，胜美的头躺在李三的腿上。突然，胜美“哎哟”一声，把李三也吓醒了。
“我肚子痛，好像，好像要生了……”胜美说道。
“啊？啷个办啊？这也请不到接生婆啊，啷个办啊？”李三慌了。
这时胜美却镇定起来，凭着前两次的生产经验，她预感这阵痛还会持续一阵，到生下来还有一段时间。可现在荒郊野外，谁也靠不上。
她指挥着李三把带的几件衣裳铺在草地上，再让李三去拾了一堆干柴来。一会若真要生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还得顾着娃。
李三听着胜美的吩咐，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胜美是个有主见的，可在此刻，他却见识到了胜美的从容不迫和勇敢坚强。他在心里默默地发誓，这个拼了命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往后定要一辈子拼了命地对她好。
四.
长玲收拾完屋子，把大妹二妹都哄睡了，再把自家的一摊子活干完，已经是深夜了。她站在屋前朝漆黑的夜空望去，心里祈祷着胜美能一切平安，却见李子坡顶一团火光乍现。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从李子坡顶上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慢慢往坡下走，速度极慢，走走停停。
长玲起床开门时，正好瞧见李三怀里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胜美走到屋前。
“生了？”长玲惊喜道。
“嗯，生了，是个儿子。”胜美虚弱地点了点头。
“快，李三快把她扶回去躺着。这下不怕了，那群王八羔子还敢把活人抓了不成。我，我去给她煮鸡蛋。”长玲激动得说话有些打结了。
胜美感激地看着长玲，一句“谢谢”已经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了。
没过一会，长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出现在胜美的床前。
“你辛苦了，遭了罪了，赶紧吃了吧。哎，这生娃都是女人遭罪，真是不公平。”长玲说着。
“这回，老李家有后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虚弱的胜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婆娘，谢谢你，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好养大这仨娃比啥都强了。”李三不善言辞，但眼里的真诚和满脸的关切之情让胜美感觉很安心。要不是他往日对胜美好，胜美也不会如此为他拼命。
一碗荷包蛋还没吃完，屋外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喂，喂，李三李三，你屋头不遵守计划生育……”是妇女主任张梅的声音，定是昨天回去后又听到风声，想今天一早来抓个现成的。
“勒个瘟神硬是搞得快呢。”长玲一个箭步冲出屋去，看到门口不可一世的张梅，身后还带着几个人，心里来了火，开口便骂：“你大清早干啥子？你要抓人啊？对不起哟，娃儿都生下来了，你要抓就抓活人了哦，你敢不敢啊？你个丧良心的，我们老张家咋出了你这个人啊？一天当狗腿子跑得快……”
长玲骂得解气，张梅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不跟你两个计较，生了就生了嘛，李三你等到起交罚款，交不起就等到砸锅卖铁……”
“你莫在那拿起个鸡毛当令箭，钱算啥子嘛，一辈子能挣多少，有娃才有前途……”
终于是把张梅骂走了。
胜美看着叉着腰怒气未消的长玲，心里一阵感动。还好有这么个好邻居，好姐妹在关键时刻护着自己。
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娃儿，胜美的眼角荡漾起温柔的涟漪。曾经她也迷茫，为什么自己偏走上了这条偷生，躲生，拼尽一切去生娃的荆棘之路。此刻此时，她才忽然读懂了深藏在血脉里的生命密码，娃儿，那是一代人生命的延续，是另一个自己的复刻，是生生不息的希望之光。
作为母亲，她甘愿化作火苗，燃烧自己也要托举孩子，也要将这份生命的星星之火传递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