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季的雨天,大概是最残酷的天气。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行人身上,和天空上灰色的云层一样厚重。
这种天气是最冷的,城市被剥夺了色彩,像一幅陈旧褪色的水墨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只有一样陈旧褪色的人们向未知的远方挪动着。
她就站在街边,注视着他的车扬长而去,溅了她一身泥水,分别的沉重现在才体现出来。
傍晚六点钟,油烟味儿夹着饭菜香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她留在原地打了个冷颤,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见到他好像也是这种天气吧,她想。
那一年他们在省城读书,寒冷使她头脑发昏,把温暖错认成炽热,想来已是很多年前。
如今他已人到中年,运动服卫衣换成了西装领带,而她的头发也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少女的特质渐渐褪去,叹的气和弹落的烟灰一起让他皱眉。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他会变成一个已婚男人,陪着妻子进产房,冰箱里的啤酒变成各式各样的婴儿辅食,餐桌边游戏机的位置被婴儿奶粉替代。
她宁愿今天是落雪的天气,和他想再看一次她校服马尾的样子一样,她也宁愿他仍是穿着卫衣运动服跟她道别,不会去频繁低头查看腕表,更不会去频繁理会响起的手机。
她完全能够接受失去,事实上她也早已经习惯了失去。
她接受不了的是他们,像一个愈演愈烂的乐章一样,戛然而止,变成城市上方的云层,变成她所讨厌的冬雨,变成指缝里的灰尘,变成城市本身,变成一截被雨浇熄的烟头,毫无美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