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我的启蒙老师端坐在院坝中间,我们一群孩子围绕在他身旁。他带着我们在做一个游戏,转动一个巨大的抽奖轮盘遴选学生,当指针慢悠悠地停下来,邻居家的毛毛高兴得跳了起来。梦中的我无限烦恼,这时,旁边一位女老师站起来宣布,这次活动确定了两名同学成为老师的学生,是毛毛和槐伢子。哦,原来我早就在老师的计划里。
梦断人醒,想起启蒙老师在我求学生涯的点点滴滴,思念如泉涌。需要一些文字来表达,不管词是否达意,都要聊聊他。老师姓朱,从我记事开始, 老师就是一脸的沧桑。不曾问起他的真实年龄,只知道他的大儿子是1945年出生的,因为名字叫抗胜。他从事教学工作,是我们村子几代人的老师。他是我们村最有文化的人,全村家户办个红白喜事,一定请他做个主簿;谁家与外地有个书信往来,也请他代笔操刀;若是要写个报告或者申诉,更是信手拈来。他也写歌词,用《歌唱二郎山》的调子,写了一首颂扬本村修公路的歌《歌唱碗厂沟》,教我们全村小的学生传唱。他创作一台花鼓戏,让我和几位同学去工地上演出,慰问修路的村民们。他是山村孩子的偶像,当一名教师,曾是我梦想很久的职业。记忆中最深刻的,有一次他对我爸妈说,这孩子是个大学苗子。这话听得我发懵,大学对我们那个山村是遥不可及的梦,没有具体的一个概念。只是从此他就对我特别地苛刻,想着法子变着花样让我不舒服,只要我在学校惹事,爸妈会很快知道,一般就有笋子炒肉等着我,就是用竹片子打屁股的意思了。
小学毕业后我上了我们那里最好的中学,但是每次期末考试后,他是决计要看我的通知书的,每次也会转弯抹角批评我,但更多的是鼓励。一般在点评完之后,会留我在他家吃饭,会把大片大片山腊肉夹进我的碗里。记得有一次期末考试成绩不好,我就自己改了通知书上的成绩,结果他只一眼就看穿了所有,怒吼声差点把我融化。
记得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因身体不好休学一年,按照爸妈的计划,准备让我在家放牛一年再去读书。老师听说这件事情,连夜赶到我家做工作,怎么可以让孩子放下课本呢,再差的学校也要去读起走。当天晚上,老师给他的一位朋友写了一封信,让我到一个民办的初中班读书。记得那个班叫帽子班,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在那里读了一年半,记忆里蛮多快乐的故事都发生在那个时间段。之后的求学生涯里,老师一次次地帮我,每一次遇到困难,他都像无所不能的超人,帮我解决各种问题,这一切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工作之后,我回家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回家也和老师聊聊天,聊他的孙子,聊他的回忆录,聊他的书法,也聊文学。每他看到我变成铅字的文字都是爱不释手,一遍遍地唠叨我读书时的糗事。老师也写诗,写过很多五言诗和七言诗,有些打油的味道。我也曾和过一首,“ 霜花飘飞秋叶浓,为护春泥化落红。相依相携步沧桑,荫行桃李映蜀中。”
老师离开我们很多年了,坟茔上长满衰草,但今夜一梦,他又还活着,活在我们这些学生的心上,以及他希望我们回报社会和父母的事业里。
备注:2019年09月04日发表于《德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