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许三观卖血记》:一个苦难中的英雄


01

许三观的一生,是苦难的、受伤的、残忍的一生,他靠卖血支撑着自己和家庭度过了艰难时期,顽强地战胜了时代和命运的捉弄。

第一次卖血娶“油条西施”许玉兰进门;

第二次卖血替儿子一乐赔偿了方铁匠儿子的医药费;

闹饥荒时期在全家人吃了57天的玉米稀粥后,靠卖血得钱带家人吃了一顿面条;

为了让在农村插队的儿子能调回城里工作,卖血请客招待生产队长;

大儿子一乐患重病,许三观再次沿途卖血到上海拯救儿子的命;

......

“血”是许三观抵抗命运的最后底气,他身体里流淌的滚滚血液在坚守着一个男人对整个家庭的强烈责任。

许三观是蚕丝厂的一名工人,同时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每次当家庭遭遇灾祸时,许三观总是用这个最笨拙、最直接、最令人心痛的方式,拉扯着家庭走出泥淖,走出命运的磨难。


02

为了让血变淡、变多,带许三观第一次卖血的村里人根龙、阿方说卖血前要喝八碗水,他们顶着“尿肚子(膀胱)”被撑破的危险,摇摇晃晃地一次又一次向医院抽血室走去。

许三观为救儿子一乐,在大冬天用碗划过河面上的水草,舀起冰冷的河水,一饮而下,哆嗦着身子抱住自己,用沿途卖血赚钱的方式,一次次地消耗自己的生命。

每次读到这里,我总忍不住要落泪。

尽管街坊邻居都说一乐是何小勇的儿子,妻子许玉兰也承认婚前被何小勇侵犯过身子,许三观自己也悲痛万分,曾经他不愿意承认一乐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当一乐打架闯祸时,一乐下乡插队受罪时,一乐患肝炎卧病在床时,尽管他总对一乐说“我不是你爹,你找你爹去”,可许三观不会见死不救,他仍旧以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去照顾每一个孩子。

纵使仍有许多不足,可我还是想说,许三观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03

那年夏天,世道变了,更沉痛的苦难降临。

妻子许玉兰被剃了头发,挂上“妓女”牌子在广场认罪。

许三观从未嫌弃妻子,每日给许玉兰送水送饭,细心地把肉藏在饭下面不让别人看见;许玉兰脚站肿了,回到家许三观倒热水给她烫脚;回来晚了,他把饭菜焐在被窝里怕凉了。

“许三观,你只要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许三观的呵护和照顾,让许玉兰度过了那段痛苦难熬的岁月。

如同《活着》里福贵和妻子家珍一生不离不弃那样,在苦难中,支撑着彼此活下去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真挚的爱和亲情。


04

年过六十的许三观终于获得了人生的平静,日子变好了,三个儿子也已长大工作。

可当他得知自己的血再也不值钱,再也没人要,卖不出去时,却在大街上痛哭起来。

曾经闹饥荒时他没哭,儿子病重时他还硬挺着,如今却因自己的血没用了而痛哭流涕。

“他想着四十年来,今天是第一次,他的血第一次卖不出去了。四十年来,每次家里遇上灾祸时,他都是靠卖血度过去的,以后他的血没人要了,家里再有灾祸怎么办?”

年迈的许三观哭了,读者也跟着流了一次泪水。

当承担责任已经成为习惯,当为家庭遮风挡雨已俨然成为使命时,许三观何曾想过,如今这个家庭,已经不需要他再卖血,也能顺利地、完好地生活下去了呢。

他从来不去想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他许三观要承担如此多的苦难和折磨,为什么命运要将如此多的不公洒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顺应着命运的安排,不埋怨,不叫嚣。

他从来没有屈服,许三观用自己的意志和力量,将家庭完整地渡过了那片荆棘丛生的生活,留下一身的伤痕给自己。


尽管余华在字里行间从未对许三观表达任何情感上的倾向和表扬,但合起书本,关掉台灯,在黑黢黢的深夜里,我对这个靠卖血维持生计的平凡英雄,肃然起敬。

而我知道,他只是千万平凡英雄中的渺小一个,还有无数个“许三观”,在那个年代,顽强而伟大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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