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休学的原因,宁浩瀚比我低一届。被记者那一顿闹后,爸爸出于长远考虑,后来没让宁浩瀚和我读同一所学校。
我成绩很好,反观之,宁浩瀚的成绩就有些不尽人意了。其实,这不怪他,我知道因为他脸上那块伤疤的原因,学校里许多人都歧视他。有一次我们学校开运动会,管理比较松散,我早早地溜了出来,去他们学校找他,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正好看见他被欺负的一幕。几个学生把他的书撕烂,骂他留级生,他想去抢书,却被推倒在地。
我躲在大树后面,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没有踏出去一步。小时候,宁浩瀚看见我被欺负时,他冲出来救了我。我也曾因心疼他清晨去电视台泼墨,可是现在,长大了些的我,却没了当时的勇气。
后来那些人都散了,宁浩瀚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捡起被撕碎的书,装进书包里,然后背起书包就走。我跟在他身后,一直不敢靠近。他的目的地是我的学校,他在学校门口的小卖店里买了条西瓜口香糖,然后站在校门口不太显眼的地方候着,跟根电线杆似的。
我在远处收拾好心情,努力装出一副刚从学校出来的样子,笑容满面地喊他:“宁浩瀚!”
他看见我,很开心,那时的宁浩瀚已经可以流利地说出话来了,他把西瓜口香糖递给我,说:“小静,你最喜欢吃的。”
我丢进嘴里,抱着他的胳膊说:“我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睁开眼,看见宁浩瀚窝在书桌前,开着盏小小的台灯,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我等到他上床睡下后,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偷偷翻他的书包。原来,他用胶水把撕碎的书又粘到了一起,胶水的痕迹还未干透,许多内容拼得歪歪扭扭,根本就看不清,书页上还有人恶作剧写的难听的话语,我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来。
再长大一点后,我有了自己的是非观,意识到了认清是非对错的观念需要靠人引导形成,就像一块刚挖出的玉石,经过巧匠打磨才是人们最后看见的能摆上台面的模样。
十三岁时,宁浩瀚做了皮肤移植手术,将大腿内侧的皮肤移植到脸上的灼伤部位,做手术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路都走不了,上个厕所都是煎熬。那时候,为了避嫌,宁浩瀚已经不和我住同一间房,睡一张床了,爸爸把入户阳台隔了个小隔间,宁浩瀚就睡在那儿。
小隔间隔风效果不好,宁浩瀚盖了三床被子也还是冷,虽然他没说,可我能看见他即使是在睡梦中还微微打着寒战。
我给他灌了热水袋,又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他才好一点。
我回自己房间睡觉,半夜没被冻醒,却被“砰”的一声响惊醒。
我打开卧室门,看见宁浩瀚抱着床被子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爬,我忙跑过去扶他,说:“宁浩瀚,你这是干吗?”
他抬起头,额头上全是汗:“我去给你送被子,这么冷的天,你把被子给了我,你冻着了可怎么办?”
他跌倒时腿上的伤被牵扯到,疼得直抽气,爸爸出任务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又扶不起来他,没有办法只能坐在他旁边哭,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他就笑,然后吃力地拉过被子,盖在我的腿上。
我的宁浩瀚很固执,尤其在面对我时,他显得尤为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