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年岁,日子过得特别的快。这不,转眼间,春风又闹起来;而上春的光景,仿佛只是一夜之隔,一切都还清沥沥的,闭眼可见。
时节都是怎么走过后?夏暑秋凉,感觉里只是不经意间换了件衣衫,所谓春华秋实,计起来就空虚得很,真是白纸一张。
去春在乡间小住,满地的蚕豆绿浪连天。闭门数日,撩窗一看,田野只剩一片割痕;曾枝翠叶碧的蚕豆,已在农人的希冀里捣成一粒粒鼓胀胀的籽儿。那时就想:那可心的绿依旧在这黄黄的籽儿里哩!来年种下,不又是一派春绿么。
依稀记得,在晚春时,也还想过夏、想过秋;也还叮嘱自己;叹息月亮时,星星也就过去了。抑或过于散懒,时日如梭,而今打开手来,还是空空如已。
其实生活也是忙碌的。每日里天不至亮,便须整衣起床,早餐罗、妻儿罗,总忙乎一阵;奔到办公室,幸不迟到,一桌子的杂事永远办不完。夜间呢?总想着妻儿睡去,该有片刻安宁,整理一下生活,做点自己要做的事。殊不知年岁既去,心力已衰,困顿之身,竟做不下丁点人生正事了。
经年如日,春去春来,频添华发,岁月空淡。这风也吹得紧,去春里还不见的树丫,不觉间已高出窗棂,片片娇叶被风弄得脆响,示威般地摇曳,仿佛一切都才开始似的。
面窗而坐,但觉春荒;室内的几分破败、几分寞落,反倒格外的投契。春天既在门外,也就无从谈夏收了。
1992.4.28 昆明曹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