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注射药物,没有抬头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洛溪。
“嗯。”洛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微凉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体温确实偏高。
洛溪坐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今天早上,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张平淡的眸子,与平常无异,却怎么感觉——她像变了个人?
“怎么,不装了?”他声音不大,显得嗓音低沉。
“制毒不碰毒,不是规矩吗。而且我知道,你从来都看不上那些东西。”洛溪把自己的声音放得温和,听起来与他更加亲昵些。
果然先前的惧怕、顺从、疏离都是装的,那现在又是在演什么。这一瞬他觉得她与七年前确乎有些不同了。
他握住洛溪纤细的手腕,搭在自己肩上,轻叹了一声,盛满了水似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女子,轻轻抱住了她:“阿溪,我好累。”既然她想示好,他倒是不介意陪她多演演。
洛溪抱着他,良久的沉默——现在不能再继续追问,免得露出马脚。
“你知道的,”他温热的气息吐在洛溪颈间,“我只是想守住外公留下来的生意,跟那群人应付周旋,真的很无聊……”
“我记得的,你同我讲过,”洛溪轻轻拍着他的背,“如果可以,你想有很多时间,好好地写一幅字。”
“是啊,好久没写字了……”
听见他的语气疲惫又难过,洛溪忽然想到什么:“你想写字吗?”
“现在吗?”
“不过我的文房四宝不如你的金贵,你不会嫌弃吧?”洛溪凑过去,笑盈盈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和电视剧的女主一样笑得很甜美,足够迷乱对方的心智。
“那算了。”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了。
洛溪的笑容瞬间僵住:“爱写不写。”洛溪一改刚刚温柔的声音,撒手就走,也没指望他会留人。
“哎,”他重新按住洛溪,“但我可以看你写。”
“不是吧,你的书法课还要考试啊。”洛溪有种上学被老师抽问的心虚感,七年前他确实教过她软笔书法。
“嘶——”洛溪看见墨水落在宣纸上晕开来,迟迟没有下笔。她每天上完班还要去李叔店里帮忙,基本上只有睡觉时间在家里,厨房都不怎么开灶,更别提坐下来练字了。
“抖什么。”他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握住了洛溪的手,运腕回转,行云流水,一个“洛”字已然成型。
“哇,不减当年啊大师。”洛溪奉承着。
“你也是,一如既往。”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打趣洛溪的机会。
洛溪撇嘴:“我从小就写不好看,这写字也是需要天赋的好嘛。”
他抬手捏了捏女孩的脸:“我以为你变了,现在好像又没变……”
洛溪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晦暗不明的话,她想他好像有点开始放松警惕了。
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尴尬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算了,既然你没这心思,不写也罢。”说着转身要走。
“不要嘛,你督促我一定勤奋练习。”洛溪搁下笔一把抱住他,有些撒娇的意味,“大师,当初教我你也是费了不少心血的,不能半途而废呀。”
“半途而废是这么用的?”他低头把她贴在自己腰上的脑袋推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好了,我再教一遍。”
洛溪乖巧地在一旁伺候,磨墨、铺纸,这些不比写字简单多了,洛溪心里暗喜。
坐姿挺拔,骨节分明,再配上这身青灰色的禅装,混着墨香,洛溪很想给他拍张大片。
“呕——”纸上的字突然没了正形,洛溪一抬头,只见他捂着嘴干呕了一声,浑身战栗。
不是吧,又来!洛溪安抚着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药……”他断断续续地发声。
洛溪赶紧冲出去,把白天他介绍的几种戒毒的药品一股脑地抱了过来。
“哪个!”洛溪把药撒在地上。
他抓起一个药瓶:“打针,快。”
洛溪麻利地注射了一瓶,但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催促洛溪再打一针。
“不行的!只能打一针。”洛溪记得这药,两针的剂量,可以疼死一头牛。
他没有理睬,自顾自地又拆开一瓶,洛溪拗不过他,颤颤巍巍地又打了一针。
打完她就后悔了。
他躺在地上不停抽搐,为了防止他咬到舌头嘴里塞着毛巾,呜呜地叫着,洛溪敷了多少冰袋都无济于事,偏偏这么多药里没有一个是镇定类药物。洛溪急得快哭了。
“不行,你得去医院。”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洛溪想站起来去拿手机,却被他死死拉住了。
他疼得蜷缩起来,两眼发黑,拉着洛溪不断地摇头。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洛溪近乎崩溃地低吼着,扒开他此刻没什么力气的手,到处翻找着手机。
他想要去阻止却站不起来,狼狈地锤着地。
找不到手机的洛溪决定出门求救,却听见卧室里突然没了声响,心脏骤停,洛溪冲了进来,只见他安详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洛溪屏住呼吸,慢慢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动脉。
“呼——”洛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喘着气,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