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窟》,唐代著名的传奇小说,中国文学作品中直接描写男女相爱亲近的最早段落精品。作者张鷟,采用自叙的形式,描写自己奉使河源,在金城附近的积石山探访当地人口中的神仙窟。夜宿大宅,与两女子调笑戏谑,宴饮歌舞,无所不至。把唐初文人放荡轻佻的狎妓生活,第一次写入传奇小说。
张鷟,字文成,道号浮休子,深州陆泽人,唐初小说家。于高宗调露年登进士第,后为长安县尉,又升为鸿胪丞。他在士林中有"青钱学士"的雅称。这个雅号后代成为典故,成了才学高超、屡试屡中者的代称。武后时,擢任御史。
《游仙窟》通篇以散文叙事,以韵语对话,文辞浮华艳丽,结构谨严完整,以四六骈文的形式进行创作,与变文韵散夹杂、唱白并用的形式基本一致,写得生动活泼,是最早以骈体文作传奇,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有重要意义,有人称之为“新体小说”。
因“新体”通篇骈文及诗词歌赋,又兼篇幅较长,若以白话相译,就失去了这篇美文的独特韵味,只能略述如下。
张文成自叙旅途中,在一处“神仙窟”中,艳遇五嫂、十娘,她们都是美丽而善解风情的女子,她们热情招待“下官”,三人相互用诗歌酬答调情,那些诗歌都是提示、咏叹恋情和性爱的。接着“下官”就逐渐提出要求:先是要求牵十娘的素手,说是“但当把手子,寸斩亦甘心”,十娘假意推拒,但五嫂却劝她同意。“下官”牵手之后,又向十娘要求“暂借可怜腰”即搂住可爱的腰肢;搂住纤腰之后,又要索吻,“若为得口子,余事不承望”。而接吻之后,那浪子“下官”当然就要得陇望蜀,提出进一步的请求,但是未等他明说,十娘已经用“素手曾经捉,纤腰又被将,即今输口子,余事可平章”之句,暗示既已经接过吻,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随着五嫂不断从旁撮合,“下官”与十娘的调情渐入佳境,他“夜深情急,透死忘生”,“忍心不得”,“腹里癫狂,心中沸乱”,最后“夜久更深,情急意密”,终于与十娘共效云雨之欢。文中描述二人欢合情景:
“于时夜久更深,情急意密。鱼灯四面照,蜡烛两边明。十娘即唤桂心,并呼芍药,与少府脱履,叠袍衣,阁噗头,挂腰带。然后自与十娘施绫坡,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目,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裤,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枕头,拍奶房间,摩挲脾子上。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鼻里酸痹,心中结缭。少时眼花耳热,脉胀筋舒。始知难逢难见,可贵可重。俄顷中间,数回相接。谁知可憎病鹊,夜半惊人。薄媚狂鸡,三更唱晓。遂则披衣对坐,泣泪相看。”
写最后的惜别:
下官咏曰:“人生悠悠隔两天,未审迢迢度几年?纵使身游万里外,终归意在十娘边。”
十娘咏曰:“天涯地角知何处,玉体红颜难再遇。但令翅羽为人生,会些高飞共君去。”
下官不忍相看,忽把十娘手子而别。行至二三里,回头看数人犹在旧处立。
余时渐渐去远,声沉影灭,顾瞻不见,恻沧而去。行到山口,浮舟而过。夜耿耿而不寐,心茕茕而靡托。既怅恨于啼猿,又凄伤于《别鹊》。饮气吞声,天道人情。有别必怨,有怨必盈。去日一何短,来宵一何不,比目绝对,双凫失伴。日日衣宽,朝朝带缓。口上唇裂,胸间气满。泪脸千行,入心寸断。端坐横琴,涕血流襟。千思竟起,思虑交侵。独眉而永结,空抱膝而长吟。望神仙兮不可见,普天地兮知余心。思神仙兮不可得,觅十娘兮断知闻。欲闻此兮肠亦乱,更见此兮恼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