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枙子树如一柄翠绿的伞,静静地立在细雨中。晶莹的水珠滑过丰腴圆润的叶面,滴在洁白微绽的花朵上,短暂地停留一刻,窃取几丝馨香便快速地坠落在地上。门框上斜插着几根艾草菖蒲,花草香在雨水的滋润下更显得清新突出。
不单是花草香,空气中还飘散出浓郁的米面发酵蒸制的香味儿。端午佳节,家家户户蒸新馍炸糍粑。一个地方一个风味,电视里的粽子倒是不会做的。昨天上县城超市买了几个尝了鲜,倒也新鲜味道不错。芬其实更喜欢闻怀里肉嘟嘟的小人儿身上的奶香味儿,她不时地低头闻一闻,总也闻不够。
“芬,快点三缺一,救场!”兰慌忙地跑过来,兰还真是几十年没改的急性子,下雨也没有打伞,淋了一头的水。她狼狈地边抹头上的的雨水边说。
芬回忆了起来,自从媳妇红进门,怀孕生子她已经很久没打过牌了。以前天天打,一天不打心里像猫爪子挠的般难受。现在这么久不打了,反而不那么想打牌了。她知道媳妇红是不喜欢打麻将的。
“不行啊!今天媳妇回娘家送爹妈的节礼,我要带孙子啊!”芬笑道。
“你还真是十全好婆婆呢,亏你那么爱牌的一个人,媳妇进门硬是生生的戒牌了,佩服!要是我剁手怕也是戒不了的呢。”兰打趣道。
“你找别人凑角儿吧!我真去不了。我得带娃呢。”芬催促道。
“你去吧!这刚出月子的小毛孩,吃饱了光睡觉,又不跑不闹的,不碍事!当年咱们不也这么抱孩子打过么?走吧!”兰拉起芬道。
“不好吧,小孩子事多,要吃奶要换尿布。耽误时间,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芬犹豫道。
“没事,我们帮你。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你的孙子我们也当自己的。”兰拉起芬,帮她锁好门。
麻将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芬看了眼身旁摇篮里的娃娃,小家伙睡得香甜可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芬,抓牌打牌,别光顾看孙子了,看牌!小心放铳点炮。”兰催促道。
“兰,人家边带孙子边赢钱,咱们一灌三,别催了,心酸!”下手菊幽幽地说。
“也对,我要是有这样白胖胖的孙子抱在怀里,也会笑口常开心情舒畅的,财神爷不喜欢愁眉苦脸的人,他老人家喜欢乐乐呵呵的人,你看芬今天赢了好几百呢。”香也附合道。
“哎呀,你们过几年也该抱孙子了,这有啥好羡慕的。”芬边抓牌边说。
“我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啊!你家男人会挣钱,孩子也争气,不像我家男人脓包一个,孩子也让人烦心。现在媳妇可不好找,女孩子嫁人得挑挑拣拣,我家那混小子指定得打光棍了。”兰狠狠地把麻将拍在桌子上。
芬瞅了一眼,二条,她犹豫了一下,兰今天手气背输了三百多,板着脸把麻将子拍得咚咚响。算了,放她一手。芬伸手抓牌,好巧不巧又是二条,偏门自摸了。
“芬,你好大的火,三个二条都出尽了绝牌你也能摸到。”兰边给钱边说。
“一人一阵火,没准儿一会儿就到你们了。”芬有点不好意思了,快一年没摸牌了,今天也邪门了赢了几百块,芬看了看宝宝,这小家伙还真是福将呢。
“妈,钥匙呢?”红站在身后大声道,几个人吓了一跳。
“红回来了,怎么不在娘家多玩会儿。”兰看红虎着脸横眉怒目的,忙打圆场。
“哼,再多呆会儿孩子不得没命了,没人看没人管的。”红猛地抱起孩子,孩子睡得正香猛的受了惊吓,顿时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叫你哭,没人疼没人爱的贱肉。”红的巴掌落在宝宝身上,芬的心刀扎一样痛。
“红,是我叫你婆婆打牌的,我硬拽来的,你别不高兴,我们不打了还不行吗?”兰把手里的牌推向桌子中央。
“狗改不了吃屎,自己的毛病怨不得别人。”红愤愤地抱起孩子走了。
芬呆呆地坐了两分钟,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她站起身来,走出了门。
“红,你别生气,你不喜欢打牌以后我不打了。以后有什么话咱娘俩在家悄悄地说就行了,村大人多别人编排起来不好看,对咱家名声不好。”芬边给孩子换尿布边说。
“我不怕别人说,我不喜欢打牌,就是不喜欢。你要打随你,但别期望我会有什么好脸色,不推桌子就算客气的了。你不要里子,我也不会给面子的。”红抱过孩子扭头看电视。
芬的泪滚落下来,她走出房间看着门外的枙子花树,天色阴沉下来,雨也越下越大了,纯白的栀子花瓣上的水珠滴成一长串晶莹的珠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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