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记忆里的花朵
十月前后,正是收获的季节。
我的老家在淮北一带,虽算不上南方,却就在淮河脚边,因此,与南方各种作物及天气相比,几乎是大同小异。老家就是皖北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房屋不多,田野却是大片大片的,与邻家的田地不同的是,我家地里种的,既不是水稻,也不是小麦,而是西瓜与大豆。
每逢国庆假期将至之时,我和爸爸妈妈便会回到老家,看望亲戚,帮忙收作物。
琦君写儿时春节时,提到自己“‘爽得爆裂开来”,而那时学业尚少的我,有机会在老家与堂哥、表姐表弟们自在地玩耍,自然也是“爽险爽”了。
最“爽”的事情有三件,大概就是吃喝、玩、乐。
安徽的十月是很热的,而地里的西瓜正是解暑的佳品。田野里沉甸甸的西瓜都在西瓜秧里若隐若现,一看便是无比饱满,吸足了雨露精华的。虽长得不大,确个个十分结实,抱在手中分量十足。转眼间,十几个西瓜已经堆在地上,我和堂哥、表姐也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就这样,随手拿起一个西瓜,只需用指甲在瓜皮掐几道印记,轻轻一拍,那红色的瓜瓤便露出来,散发出阵阵芳香。张开嘴大肆啃一个西瓜,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显然已经十分满足了。
除了西瓜,大豆也是成片成片的,收获了的大豆,铺在院中的地上,让阳光封存这劳动成果。儿时贪玩,竟与哥哥姐姐在成堆的大豆里打起滚来,直到夕阳将豆堆染成了橘色,才伴着看门小狗的犬吠,到屋里吃饭。
老家都有打牌的习惯。尤其是吃过饭后,爸爸、叔叔、爷爷和姑父围在四方桌前,便开始打牌,其他人也都围坐在桌旁,好不热闹!在打牌时,大家总会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据我观察,爷爷习惯点一根烟,姑父喜欢喝浓茶,而爸爸和小叔则是笑眯眯的,即使输了钱(打牌时总会输钱,但是并不多,只是为了助兴)嘴上说着“又输钱了”,脸上却还是笑着。看着桌上一张张钱从爸爸手下装到爷爷和叔叔那里,堂哥的脸越发光彩,而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再也没有“爽险爽”的滋味。直到有一天,看着爸爸“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我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打牌有什么好的,一沓钱都输光了”。爸爸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事后却对我讲:“爷爷在家种西瓜,一斤只卖几毛钱,一季下来挣不了多少钱,这样输了,不就等于把钱给了爷爷吗?”听了爸爸的话,我也豁然开朗,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后来奶奶要把爸爸输的钱给我,我也没有收下,因为在我眼里,那已经算不上“输”,而是润物细无声的孝顺体贴。
四五年一晃过去,我已经长大,再见到堂哥和表姐,也变得生疏而不好意思开口了,更不会在豆堆里打滚了。牌桌前的欢乐依旧,但四张面孔,慢慢爬上了皱纹,甚至生出如霜般的白发,岁月还是很明显的留下了痕迹,我和哥哥姐姐长大,祖辈和父辈们变老。
过去的时光如同流水,流逝了便不再回来,而那抹豆堆上的夕阳,那声声的犬吠啊,都是时光之水浇灌而开的美好的花,开在记忆里的深处。
开在记忆中的花朵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题记
那是三年之前的事了吧?太阳肆无忌惮的挥洒着白亮色的光线,毫无顾忌地炙烤着大地。
我们坐在教室中,奋笔疾书地书写着小学时期的最后一张考卷。你悠闲地在教室门口晃荡,穿梭在无数的光线之间,伴着漆黑的影子,百无聊赖得看着我们认真书写的样子。不知何时,我书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侧目看了你一眼,你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出去,我不禁笑了一下:30岁的老男人了,还这么活泼。想毕,我按照程序交了卷,随着你的步伐向外走去。你步伐不减的走出了学校,带着我走上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座山,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么,但依旧紧紧的跟在你的身后。你和我踏着土黄色的页岩渐渐的走上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一座石头砌的老房子,你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房子旁边,招呼我也坐下。随后你指着房子旁边的一朵小白花问我:“你跟着我混了这么多年了,知道这是什么颜色吗?”我疑惑的看着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白色。你笑了,笑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我疑惑的眼神中你开口了“你虽然看着这朵花是白色的,但其实他才是真正拥有最多颜色的。”你昂了昂头“就好像是你,你去城里上学,你可以把外表表现得不十分出众,但你的内心一定要多姿多彩,我不奢求什么东西,我只希望你能把我们农村的憨厚,上进展现给那些城里的孩子。”我笑了,笑的很灿烂,这是我见你第一次这么正经,第一次有个校长的样子。你侧了侧头:“你也要像这朵花一样,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要让别人看扁了。”一束阳光照来,你我都起身向山下行去。那年,你是这所小学的校长,我11岁。秋风瑟瑟,吹下了无数的叶片,我也回到了老家。我考了班里第一,特地会来向你报喜,你还是眨了眨眼,带我上了那座“云磨山”。依旧是那座老房子,依旧在老房子正南边下方,从左边数第三个砖块那里,你又坐在我旁边,亦无言,只笑,笑的灿烂,又带着自豪。片刻,起身望向远处,嘴里还叨念“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那年我12岁,你依旧是这座小学的校长。还是相同的夏日,刺目的阳光好似要将双眼扎出血来,我回到了这里,想要向你报喜。地理会考我考了满意的成绩。但踏进大门,我才发现原来的小学已不在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学校是什么来头,但我只知道你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无他法,我又向着原来一样走上了那座山,半山腰老房子下面有一朵奶白色的花,虽不多么夺目,但着实耀眼。我学着你的样子,坐在了那个地方,静静的拨弄着这朵花。而后,我将它连根拔出扔向了远方。
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也早已不在这里了,那这朵初心之花,便让他离去吧。片刻,我起身站在半山腰望向远处,望见了你当年望见的情景: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通向那个繁荣的城市里,那个繁荣的城市中有一个不起眼的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那年我15岁,你却没有音讯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化成无数的水滴,在记忆中化成了那朵白色的花,深深的扎根在了记忆中。
望以后还可相见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