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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次侦探到惊天秘密以来，四哥五哥和我就经常扎堆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们甚至琢磨着，哪天去凤姐家卧室的墙上钻孔，古人凿壁偷光，我们凿壁破奸情。

我们还想着，凿壁成功之后，叫上一个村的孩子，一起去潜伏，一起看破凤姐的奸情。让她巧口也抵赖不成。

我们还举一反三，想着要不要扩大侦查范围。望弟，兰花，凤姐的男人一起去东北建筑队了，她们三个关系最好，凤姐偷人，望弟有没有偷人，兰花呢？

没想到我们神神秘秘的行为，被二哥觉得可疑。偷偷跟在我们后面盯梢，听到了我们嘀咕的内容。

侦探被人盯梢，一点也没有觉察，实在是丢人啊。

大哥初中毕业，跟着建筑队学手艺，常年去东北做建筑。

二哥三哥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中专，回家帮忙干农活了。

我们以为这惊天秘密会让二哥瞠目结舌，结果二哥非常不屑地撇嘴说：“凤姐偷光棍，村里人都知道的事，你们还当成秘密，真是幼稚。凤姐家盖猪圈盖茅房盖柴房的房檩子，都是光棍半夜去偷砍回来白送她家的。以后不许跑人家屋后去盯梢，不听话告诉妈打死你们。你们好好读书，瞎操什么淡心。”

这个读书时，慷慨激昂给我们讲杜甫李白，含泪背诵岳飞的《满江红》，拍着胸脯要学项羽的二哥，才务农四年，怎么就变得这么庸俗没正义呢？

看我横眉冷对气愤不平的样子，二哥老练地问我们：“人家凤姐偷人，凤姐男人不说，凤姐婆婆不说，外人敢说吗？外人能说吗？捉奸要在床，只要没有摁住凤姐和光棍在床上，谁说了，要是凤姐喝农药死了，凤姐家里人就可以抬尸去谁家闹事。你们眼睛看见了，那做不得数，除非你能拿出捉奸在床的证据。人家关着门干的事，你们拿得出来吗？你就是看着光棍进凤姐家，拍门人家穿好衣服，都可以反咬一口你们诬人清白，以后这事不许说。”

四哥五哥和我似懂非懂，但觉得二哥肯定不会害我们，也就点点头保证不说。

看到我们听他的话，做了保证，二哥忽然凑近我们三个说：“别看望弟装可怜，这一村媳妇，心最毒的是望弟。凤姐能造谣害何姐一家，没有望弟这个婆娘煽风点火，是翻不起浪的。你们还小，心里装不住事，等你们大点，再告诉你们望弟那婆娘的恶毒事。”

二哥又对我说：“你忘记了你打望弟儿子金玉，她来告状那次？她已经对外造谣说你一个小女孩，打架踢男孩命根子，只怕早被男人破了身子，不是妈当面给她下马威，其他人不敢跟着嚼舌根，你以后还能嫁人？”

二哥还说：“当时我和老三都准备好了，她公公去别人家喝酒回家后，晚上准睡她房间，我们去拨开她家门栓打开门，我摁住他们在床上，老三敲锣喊醒全村人，让她和公公偷情的事，被全村人看见。让她恶毒嚼舌根。”

听到二哥的话，我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胸口像有团火在烧，望弟这个歹毒的女人，无中生有造谣毁人，张口就来。我只想拿缝衣针去缝了望弟的嘴，让她再也不能一边装可怜，一边造谣毁人。

二哥告诉我们，村里的谣言多半都是凤姐和望弟造的，其他人是跟着无聊起哄看热闹。正经人家的媳妇，表面对她们和和气气，实际和她们俩不会走太近的。有时候跟着打哈哈一起毁毁何姐一家，一是不想得罪凤姐她们，二是何姐嫁过来太风光了招人恨，三是毁了何姐也不担心有什么后果。

二哥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妈顶着压力供我们读书，我们三个大的已经废了，你们四个小的要是一个也不能考学，以后妈怎么和六个媳妇处啊？妈还不是得被人嚼舌根？望弟那婆娘，心毒着等着妈出丑呢！”

那次谈话后，四哥召集五哥，我，弟弟开了个小会，要我们少管村里不相干的闲事，专心学习，每个学期考试我们都要争第一，要好好读书，争取跳出农门，改变命运。

2

秀秀回家的周末，我仍然会去秀秀家，她带回来的课本也是我阅读的重要内容，语文，历史，地理。

有时候我看着文静的秀秀，心里忍不住为她忧愁，她考上大学也不一定能雪凤姐造谣之耻啊。谣言找不到出处，凤姐偷光棍关起门来，无论如何也拍不到捉奸在床的证据！

有时候聊天，我会忍不住问秀秀：“秀秀，考上大学，你会过怎样的日子？”

秀秀眼睛里闪过凌厉的光：“先让凤姐身败名裂，为我妈吃过的苦报仇，再供富贵上大学。”

我再问：“秀秀，除了这个呢？你考上大学肯定不在村里啦，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秀秀看着我，眼睛里忽然升起一层水雾：“我妈活得这么苦，不为她报仇，不为我们家讨回公道，我读书考大学何用！”

秀秀看向我，难得调皮地笑了一下，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走路没声音吗？”

我说：“是不是你一直在学城里人走路呀？你走路轻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秀秀忽然跳到天井里的青石板上。我们经常从天井旁的走廊往下跳，跳下去砸得青石板震的嗡嗡响，有时候没站稳，还摔得屁股生疼。而秀秀跳下去，轻得没声音。

我目瞪口呆看着秀秀，只见秀秀猫腰踏步，在天井里纵来跃去，还是没声音。紧接着她猫腰一纵，双手抓着天井里那棵梨树，双脚一勾，就爬到梨树上去了。

秀秀在树上对我们回头一笑，那两根黑黑的麻花辫，衬着她光洁的瓜子脸，笑着露出的一口牙齿，细贝一样整齐，像阳光下绽放的花儿一样，照亮了我站着的整个空间。

秀秀笑着跳下树，还是轻得没声音，两手学猫爪状调皮地说：“像猫一样巧，落地无声，像天上飘的鸡毛一样轻，没有痕迹。我每天练，一天也没停过，做侦探，得有基本功！”

多年以后，想起秀秀，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她在天井里猫腰走路无声的样子，她纵身爬上树回头一笑的明媚与美丽，她说：她每天练，一天也没停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