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唠叨之前,觉得那就是顺理成章,我在尽可能表达我的意思,我在帮你,你听的时候不专心,我怕你没听懂。
通常唠叨的人都是被别人烦了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唠叨。我第一次顿悟似的知道自己唠叨是好几年前哥哥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我认为他有一件事做得不太对,想告诉他哪里不对怎么才对,我看似平静地急躁说完,转身做事,但看他没有反应又转过来重新说,刚开说,这位小小的“人间清醒”把头抬起来,“妈妈,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还要再说一遍吗?”不愧是他,一剑封喉,我意识到我这就是唠叨,悟也没有悟,狠狠地顿了一下。
而这还是轻量级别的,是自己以为算平静的状态下,等到他上小学后无法控制的重量级唠叨已经让他没机会用“一剑封喉”了。
再后来,进行了生命治理工程,对自己进行了大修,“唠叨”这个词很久没有出现了,不是没有了,是暂时不被注意到,直到上个月。
我发现多哥那段时间很不能忍受我的提醒、说明,甚至为了不让我提醒二次,我一说他就赶紧去做,对于一个不爱动的娃那叫一个奇怪,或者就是用很大声超大声来回答“知道了”。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生,但我就是不能说第二遍。
我提醒衣服不要扔地上、扔筐里;我提醒他房间太乱了;好长时间没画画了;吃完饭要擦嘴……这些都是事情啊,事实如此,我有问题吗?我不能说吗?我没有大声更没有吼,我甚至在说之前都注意了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还是不行?
觉察啊,觉察不出来。
还是得回过头来释放掉情绪。我觉得委屈,还有愤怒,恐惧。
在我被推开,被说话多的时候,我觉得我说错了,做错了,我是多余的,我不应该存在……
孩子烦躁,不想听重复的话,不想听我说不等于我错了,多余了,真相是,他也积累了情绪,他不想接收别人有情绪地对他说话,而我没有觉察到我的情绪。没有大事件发生,但心里的恐惧暗暗滋长。不是不能说第二遍,而是在说第一遍的时候就带着情绪说了;也不是那些事是不是客观事实,该不该说,而是带着情绪地说这件事的信息是传递不过去的,自己感觉到对方没有接收于是又重复说,而对方接收到的是再一次更强的情绪波。
如果要对方明白自己的需求和传递的事件信息,最佳方案就是当下不带情绪地中立表达,这也意味着自己只是表达,允许对方不接受。
但唠叨的真相从来都不是当下那些事。
在唠叨之前,早已经对这个人不满了,对生活的状态不满了,对自己不满了。这些不满来自于心里那些说自己如何不好、不行的信念,这些信念产生的焦虑、愤怒的情绪又令到自己去改变外在的世界,改变对方,看不到自己里面,以为让对方按自己说的做了这个世界就顺眼了。
我对多哥就是不满意了,他的状态表面上看停滞在那里,让我有焦虑,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对做错了,我担心我又是乱做,我就又错了——是我担心自己错,又把判断的标准全部放在看孩子的状态,本身就不在规律上了,也难怪会眼睛盯着他。如何判断自己做的是否是在规律上,先看自己行为的起心动念,意图是什么,是否服务于受伤需求。看清楚这一波战斗,我再次划分、割舍了在孩子身上的需求,舍掉我需要他做到怎样怎样,需要他怎样怎样的状态来说明我做到了,我有用,我好了。这样的分离并不容易,但也得这样,一次又一次,只有这样我们两个平等独立的意识才能回到各自的轨道,去做真正的自己。
我去做我真正的有用,去继续清理信念,回顾起前一段的唠叨和当我沉浸在自己热爱的生命事业里这段时间,我发现好像已经看不见他的衣服扔哪里,他吃完饭嘴油不油了,他还是他,亦或他也变了,终究是我里面的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