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眼泪(一)

(斯人已逝,愿春日花开依旧)

老爷爷的沙发换了,在老奶奶去世的100多天后。

是同样失去老伴的二爷爷,也就是他的儿子给他换的。二爷爷说,我给你换个沙发。老爷爷的耳朵聋了,听不见,但他似乎明白儿子的意思,他使劲挥着一只苍老的手说,不用换,我不换。他看着我,说,你奶奶(其实是老奶奶)活着的时候一直跟我坐在这里,我不换。

他一直把我当成我爸爸和我说话。

可是等到给老奶奶上一百日坟的那一天,我却看到了老爷爷坐在一个新的沙发上,陪了他那么多年的旧沙发被运走了。那一天因为上坟要吃饭的缘故,他的许多儿孙难得地一起聚集在他的老屋,聊天喝茶。老爷爷听不见,就独自坐在那里,和往常一样的姿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怀念。

我不知道为什么沙发还是换了,或许是拗不过一片孝心的儿子?又或者是他明白,妻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所幸不再每天盯着她曾经的坐过的地方黯然神伤。

风风雨雨的,恍惚间一辈子就过去了。现在独留他一人,守着老屋,和生命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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