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鸣凤乔
猪年到了,我也来应个景,说一说和猪有关的故事,来怀念一下自己的童年。
十岁之前,我家住在石头镇景圃村五队附近。那时候生产队的猪圈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的西侧是队部;东侧是玉米楼子,玉米楼子紧挨六队的豆腐坊;北侧是围墙;南侧是猪圈,猪圈的南边有一条小河。
我家距离景圃村五队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每次妈妈让我去六队换豆腐的时候,都会路过五队。
队部里住着一位老人,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蓝黑色的外衣,外衣很大,不合身,腰上缠着一条布腰带。
后来看电视剧《白鹿原》的时候,剧中老人的穿着就是这种风格,就突然想起了这位老人,但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了,留在记忆深处的只是一个佝偻的轮廓。
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太大的出入,当时,老人应该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如果是七十多岁,他就是出生在上个世纪10年代。如果八十多岁,就差不多出生在上上个世纪末了。
总之那时候是清朝末年,穿那样的衣服也就不奇怪了。
我去换豆腐时路过老人的房门,都会进屋看一看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感到既好奇又害怕,但还是想进去,感觉他的房间很神秘。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躺在炕上,房间里没有灯,只有昏黄的光透过窗玻璃投进来,光线浑浊得像老人的眼睛。外屋没有窗户,有一架牛车停在那里,一头老黄牛趴在牛车旁边反刍,咯吱咯吱吃得很香。
他也不是总在房间里,听到院子里嘁嘁嚓嚓的声音,就知道我们这群小鬼来了。
队部的大院子是我们这群小孩的乐园,一群齐腰高的孩子就喜欢爬到猪圈的围墙上跑着玩。
猪圈围墙的上面很平坦,我们在上面你追我赶转着圈跑。而且站得高,望得远,那条小河尽收眼底。这时候风吹在脸上,衣服被风鼓起来,感觉自己像神仙——像孙悟空,像二郎神。再像什么就想不出来了。
这游戏很刺激,尽管围墙上面很平坦,毕竟有点窄,一边跑一边闹一边喊叫,还真得小心翼翼。
然而太小心又会影响跑的速度,好在小孩子虽然毛糙,但是个个机灵。从来没有摔下来的事情发生,但是大人们却很害怕,怕我们摔坏了。
这时候,老人就会走出屋子,在屋门旁边的木墩子上敲一敲他的烟袋锅,咳嗽两声,便扯起嗓门喊,他在喝令我们下来,不要再跑了,小心摔下来。
听到他的喊叫,我们吓得跳下围墙,趴在猪圈围墙的一角偷偷地看他。他以为我们走了,转身进了屋子。
看老人进屋了,我们又找来木棍,从猪圈门往里捅打瞌睡的猪,猪屁股都被捅红了。我们的力气都不大,猪也只是哼哼叫,看它很享受的样子,知道它并不疼。这游戏其乐无穷,一有人号召,便有好多小孩响应。
不知道啥时候队部里不住人了,一把大锁头挂在队部的屋门上,冷冰冰的。我经常想,那房间里应该更暗了吧!
老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啥时候走的我也没注意。我的精力并不在这上面,就更不要提黄牛、牛车和猪圈了。
偶尔也会想起那老人,但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猪圈也不知道啥时候空了,集体的猪圈变成无数个袖珍猪圈走到了个人家里。
我们都上了小学,世界也变得更大了,我会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跳皮筋,玩布籽,欻嘎拉哈,过家家等。猪圈毕竟有点脏,所以去队部的次数就少了。
后来家里也养猪,有时候是一头,有时候两头。猪圈建在房西头,不过是木质的简易搭建。阳光很好的时候,那头猪就躺在高台上睡懒觉。
这时候我已经大一点了,不再拿小木棍捅猪屁股。放学后,我会拿着篮子去野地里挖猪食菜,那里是我们的天堂。
妈妈把野菜剁碎,然后掺一点稻糠,在大锅里熬,把食物做熟了,猪也喜欢吃,长得也快。过年的时候,猪出栏,会卖一个好价钱。
有时候妈妈会在熬猪食的锅里放几个土豆,熟了拿给我和弟弟吃,不知道这土豆怎么那么好吃,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土豆了。
我家从来没有杀过猪,只是到快过年的时候把猪卖掉,赚一些差价。根据自家的需求量,再去市场买别家的猪肉。
这么多年过去了,景圃五队早就变成几排民房,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位佝偻的老人,想起队部,想起猪圈围墙上的小孩……
物是人非,已经找不到过去的影子,只有那条小河还在静静地流淌。
景圃村:小镇内有四个行政村,此其一。
玉米楼子:装玉米的简易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