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悲剧其实是人类与命运抗争失败后无所作为的无力感,是美好破碎后无法修复的幻灭感,然而《小王子》却是写了一出比悲剧更加悲剧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没有无力,没有幻灭,因为所有的人都已放弃抵抗,他们选择了美好的假象,所有的假象在他们的认识与攻击之下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修复与完善。你看,我们发现了问题。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关心你所关心的,不是所有人会去爱你所爱的,他们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他们是大多数,演绎着一出出众生相的悲歌。
那个国王像是生活里的你我,在自己的世界里,王座之上,王冠之下,颐指气使,总在等待别人来帮自己完成自己所想做的事,漫漫人生甚至不曾自己挪动脚步去看一次日升日落。你可曾看到某某环游世界之后心有向往,于是又买下了无数相关书籍,查看了无数相关资料,你的脑海中有了整个世界,未来的你在每一个角落——恭喜你,我的国王殿下。
还有那个爱慕虚荣的人,像不像活在别人声音里的我们?从小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我们,还是更愿意活在赞美声中,活成别人,活成大多数希望的模样——从梦想家活出了无数的白领,无数的医生,无数的别人。
在小王子的世界里,酒鬼是无数活的自相矛盾的浑浑噩噩之人;点灯人更像是一直付出却最终被变化所抛弃的人,是世界需要却被时代遗弃;地理学家像老学究,也像一些空谈主义的知识分子,自命不凡地活在书本里,实际于他们的意义是记录在书本里。这些人被简单而粗暴的摆放在一个个小星球上,遥遥望着地球,却活在每个人心里。
如果说他们是一个个悲剧的人生,那其实是不曾被发现的龃龉,至少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小星星上,怡然自得。我却很心疼狐狸,一个意识到人生的悲剧,去努力改变,可是面对事实不得不放弃抵抗的狐狸。
狐狸看穿了生活,看穿了人生,看穿了爱。狐狸记得很多被人遗忘干净的事。他说,驯养就是建立联系,道出了人与人交往的本质。他对小王子说,“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小男孩,和千千万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而且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而言,我是一只狐狸,和千千万万只狐狸没有两样。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需要了。你就是我世界上唯一的人了,我也是你世上唯一的狐狸了……”有一种悲伤是狐狸渴望的唯一,他的唯一建立在单薄的联系上。或许很俗气,但他的爱就像是一道明媚的忧伤,为那一头金发,他爱上了风吹麦子的声音。他还记得生命对仪式感的需求,“仪式就是使得某一个日子不同于其他日子,某一个小时不同于别的小时”,我们怎么让生活的每一刻更有意义?答曰,将生活活成仪式。或许谈至此,你只是觉得我在讲一只智慧的狐狸和他的爱的故事,可是这样一只用自己的悲伤成全别人的皆大欢喜的狐狸,这样一只用心看穿本质的狐狸,在教会了小王子爱的意义后失去了爱——就像是鲁迅先生说的悲剧,看穿一切的狐狸是千千万万只普通的狐狸中的一只,当美好来临他被赋予唯一,一切那么美好,残酷就在于你看到未来最美的刹那时,拼凑出的美好再一次撕碎。
以我之见,国王、扳道工、商人更像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所扮演的角色,而小王子本身却是我们人生认知的过程。可能我们在成长中会失去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但未来的不确定性又注定了我们会遇到从未见到的唯一的玫瑰和整片的玫瑰园,或许你也会碰到狐狸,教会你生活教会你爱,然后默默离开。
归根究底,人生就是一出悲剧,得到失去得到失去,周而复始,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