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家对面山上就住了一只。
因为它曾经很深很深的吓到了我。
像幽灵一般,它不停不停的吼叫了好几天。
在对面山腰上上下徘徊,叫声也上下徘徊。
村里有个人老了,丧礼正办得热热闹闹。
爸妈都说,它在悲伤。
可是它为什么会悲伤,为那个老人吗。
而它又是怎么知道那个老人已经离开人世,而又知道,这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
几乎让小小的还么学过马克思的我,
相信山上真的有山神。
有几年冬天,有个外村人定期来我们村下套抓麂子,年年住在我家。
他用竹竿、绳子和竹签做成活套,寻着麂子的蹄印,下在它们必经的路上。
麂子踩进去,竹竿狠狠弹起,血液倒流而死。外村人定期巡山,将它们背回来,然后运到外面换钱,
有天,他扛回来一只活的。进门时说:“我眼睁睁的看着它掉进套里。”
那只麂子被绑在了二楼。我和弟弟蹲到它跟前看它。
它怀孕了。
鹿一样的眼睛,狗一样的忧伤。
我心疼起来,讨厌看到那个外乡人
几天后的晚上,外村人将它的胎盘煮了请客。妈妈将我们关在房间里,不许我们看,也不许爸爸吃,而且对着厨房大骂:“造孽啊!会被老天罚的。”
之后,妈妈再也没让那个人住过我们家。
爷爷去世后几年,清明爸爸带着我们三个去扫墓。
一只橙黄色的麂子定定的站在爷爷的坟尾。
“爸爸,有只麂子。”
“嗯,我看到了!”
“哥哥,你看,它在看着我们!”
“嗯,我也看到了!”
它抬头挺胸,身形矫健,看我们的眼神没有丝毫惧怕,像个独领风骚的江湖侠客。
旧定定的站着,看看我们,再看看对面即将下山的太阳。夕阳照在它身上。
终于,在我们即将走近的时候,它又看了我们一眼,不慌不忙,昂头挺胸的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