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提了竹篮迎面走到我跟前,友善地说,咱俩儿一块拾麦穗吧!
我说,各拾各的。男孩跟男孩玩,女孩跟女孩玩。男女要有个区别。
小琴绯红了脸,挺着微隆的胸脯,浅笑打趣道,哟!没想到你啥时候也变得那么封建了?
我们都从封建社会演化过来,难免会带着封建的余毒,这毒就是要让男女分开的,不然,都传染上那就危险了,也就无药可治了…妳到底懂不懂呀妳!我胡咧八侃地乱发挥一通,目的是让她离我远点儿,那么大片的麦田,没她捡的麦穗?干么非要与我揍到一块不可,让我深感不自在。
那…那你跟咱白胖胖的严女师都光光地睡上了那算不算封建的余毒传染?小琴不依不饶地顶针发难。
妳…妳听谁说的?我惊诧地追问。
我…我自己暗地里猜测的,没…没听谁说过。小琴见我有些发火了,低眉望着自已的花布小鞋尖破洞里拱出的大拇脚指头,嘟噜着小嘴说。
我赶忙环望了四周一下,发现近处并无人影,便松了一口气,放和蔼的口吻对小琴说,可别瞎猜,更别胡乱说…那样会犯大错惹大祸的!
小琴委屈求全地说,只要你跟我好,我就再不瞎猜更不乱说了。
妳真的没跟别人说过?我不放心小琴,又迫不得己地追问了她一句。
哎!这种事儿我怎好意思胡乱说?除了跟你一个人在这旷野里独自说说,真的从没跟外人说起过。再说涉及你的声誉,我更不会…。
好啦好啦!别往下说了。我抬手阻止了她的絮叨。又接道,那妳拾你的麦去吧!
偏不!小琴扭怩着不走。
我有些为难了,反问道,那妳…妳想干啥?
我不想干啥。我不是说过了,我…我只想要你对我好…好不容易单独碰上妳…我心腾腾地不好表达…我梦里昨夜我们…我们一直在一块的…羞死人家啦!小琴唇角噙弄着发梢,声若蚊飞,头脑低到胸脯上了,闪露的一截儿脖颈由白皙很快也染上了晚霞色。
我呆立在那儿,没用绳栓,没用钉钉,却一动不能动弹了。
好大一会儿,小琴猛地抬起头,双眼射出期盼的神色说,小春哥,这四下无人,你表个态呀!
我严肃地对她说,小琴,我说句真心话,我家里穷成那儿样儿,拉棍子要饭的主儿都不愿拿眼瞧我一下,妳跟我玩了,会让人说妳闲话的。以后妳就难做人啦。懂不懂你!
我懂!我全懂!我就愿一心一意跟你一块玩,咋啦?谁愿嚼闲舌头就任她嚼去。走咱的路,让小人们眼馋去吧!…她一个半老女人当老师的不怕我更不怕,她无非比我长得白胖丰满了些…我…岁数小了点…可我缺啥少啥啦?再说我家也不富裕也穷得叮当当响啊!富家子女有谁起明扒早来捡麦头儿的?小琴连珠炮咚咚开炸了。
我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底气,哪儿炼就的语言表达能力,我企图阻止她几次都没中断她的讲话,她一直在班级里留给我的印象是沉默寡言,学习成绩不突出,作文水平更是一般得不能再一般了,既不显山也不露水,简直就是大众化的平铺塔,没一点儿可骄人的地方吔。听她一阵无来由的呛白,我大脑一楞一怔的,两眼一瞪一瞪的由白泛青由青变白,心中暗想我是不是从此该刮目相看她了?
我本想也先呛白她一下又来了啊哪壶不开揭哪壶的话,见她那郑重劲儿,又晓得四周真无旁人偷窥偷闻,单让她尽情恣意表达去吧!
待她句语停顿了,我才说,你小琴嘴不绕人,好有个性哟!
小琴媚了我一眼,红光满面地又凑前一步,娇滴滴地低声呢喃道,你没跟人家玩儿,玩久了,你才知人家的心才更好着吶…!
我好奇地接道,难道与我对门的蕊儿姐的心一样的温柔善良么?
小琴听了,一下子顿脸嗔道,你…你心里就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你那蕊儿姐!要知道,我与蕊儿好得如长一个头似的,啥体己话儿说得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只是人家蕊儿家境条件好,用不着象我还要起早拾麦穗。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的?我想她有话要说,就故意催逗她。
小琴伸指尖儿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娇声微笑道:你傻呀!要不然,要不然我会拉她一块到这儿无人的旷野,向你共同表达我们对妳的纯纯心迹啊!
…大地一片静寂。朝霞万道,彩云飘舞,我与小琴沐浴在和煦的春风中,沉浸在美丽的时光里。
<待续>
11月4日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