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仪自己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拼。每日上午,大姑娘带着她随大夫人理家;午后,则是大姑娘在书房里做作业,她就读书练字;晚间,大姑娘会考校她白日的功课。
隔一两日,大姑娘会派她去前院给大爷带些东西,或是向大爷借些东西。每至这个时刻,小仪走路都会轻快两分。只是每次,小仪都慌乱无比,大爷则笑看其糗。
因本朝不倡导早婚,男子二十、女子十八才行婚配的比比皆是。大姑娘也是快到十七才开始议亲的,因此大爷如今十八倒也还逍遥自在。
小仪偶有思及大爷年龄渐大总是要议亲时,心里总是不太自在。苦于无法向人倾诉,竟渐渐消瘦下来。
一日,大姑娘唤来小仪:“大爷前几日画得一幅可张贴于屏风的画,他说要给我,但我思索几日,都不知道该置于何处。我懒得去找他,你替我去吧。”
小仪应了,但不知大姑娘使她去干什么,但大姑娘已经挥手让她下去了。她只得先往前院去,许是大爷知道。
到了亭落院,小厮见是她,打着招呼:“仪丫头,你怎么瘦了这许多?”小仪摸摸自己的脸,还好,不觉得有多大变化。
小厮今日话似乎挺多:“听你们院里的姐姐说,你成天都在读书?怎么,想考状元吗?”
小仪摇摇头:“哪有的事,听姐姐们胡说。大爷在吗?”
小厮拉着她的衣袖,作神秘状:“小点声,爷在书房,做大事呢。”
小仪轻轻捋开他的手:“那我等会再来。”转身欲走。
小厮一下拉住:“仪丫头,你陪哥说句话,可好?”平时没觉得他话这么多,小仪有点恼了。
看小仪脸往下沉,小厮嘻嘻地笑着:“我大你一二岁,叫我声哥,不亏你。”说完,手又往小仪身上蹭。
小仪忙往后退,生气道:“你再胡说乱来,我告诉我家姑娘去!”
小厮竟说:“你告诉去呀,我爹是大管家,我让他向大姑娘去求了你来,还会求而不得?”听得这话小仪气得脸通红,眼含泪,竟说不出话,只得快快地往外走。
小厮上前拦住她,竟似要抱住她,小仪急得挣扎不已。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宗幸,你干什么!”
多年后,小仪都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绝望,不只因为小厮无礼之极的举动,主要是因为小厮所说的求娶之事。
本朝虽没有良民贱民的制度,即使是下人求个恩典自赎也是允许的。但自己身为女子一无小家,二无银钱,哪能自赎。
大姑娘定会护着自己,但几月后总要出门子,届时自己是留还是不留。留下来,被这小厮求去如何是好?不留的话,不是就与大爷再无一丝可能......
这样大胆的想法,那时竟是无比自然。
在小仪绝望之时,传来的那一个声音,让她心里激动不已。
循声望去,竟是大爷如天神降凡一般出现在眼前。
点点余晖,丝丝情愫,寸寸弥漫。小仪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好久,什么时候小厮放开自己,已是不记得了,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大爷。
大爷斥退小厮,走到小仪面前:“吓坏了?”
小仪愣愣地看着他,大爷也愣住了。
愣了许久后的两人,同时回过神来,大爷四处望,小仪低头看,好不尴尬。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下人房里,有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
小厮:天,吓死我了,爷像要吃了我似的。
月颂:你个呆子,谁让你抱小仪了,看把小仪吓的!
小厮:我的姐姐,你不是没看到,我不做那个姿势,她早跑了。
月雅:你自己计算错了,还说大爷马上就要出来。
月颂:得了,要不是我扔了石子,大爷还不定啥时候出来。
小厮:好好好,姐姐们!现在效果还是不错的吧,可千万要让姑娘给我们爷说说,别把我真给吃了!
大姑娘最终在北风吹白雪飘的日子隆重地出门了,带着风雅颂踏上了属于她们的锦绣人生。
小仪在上月被大姑娘放出去了,拜于绣娘大家门下。
正月里,城里很热闹,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着各家各户的闲事八卦。
听说李侍郎府里一棵枯了几年的大树发新芽了,喜得李侍郎大摆流水宴席。
听说大将军府的小将军自请圣命,带着新娶的夫人远赴南海驻防。
听说周大学士府的大公子每天都去城西锦素绣坊,因为那儿多了一名美若天仙、手艺非凡的绣娘。
听说......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