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跑步经过路口,看见有人在烧纸。看了下时间,阴历四月初一。还有半个月,就是婆婆生日了。
婆婆去世已六年,她生日我一直记得。不能去坟前祭拜,也会在心里默默地悼念。
婆婆去世前住过两次院,起因是俩个柿子。那柿子放冰箱两个多月,她一直没舍得扔,以为蒸熟了吃就不会有事。哪知吃了后恶心、腹痛、吃不下饭,怕麻烦儿女,怕花钱,她到第7天实在挨不过才告诉我们。
赶紧带她去了医院,被告知因治疗不及时,心脏出现了问题。住院治疗了三个周后,她就急着要出院。去问医生,说情况已基本稳定,就在元旦前一天回到家里。不料没过三天,她再次发病入院。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几番治疗未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厉害,最终医治无效去世。
婆婆20岁时嫁给小她三岁的公公,公公一直在外上学、工作,家里的担子全压在婆婆一身上。婚后第二年生了大姐,然后是二姐,后面生了俩男孩,都在二、三岁夭折,直到快40岁时才生了老公。这期间赡养老人,抚养孩子,操持家务,下地干活,生活的艰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穷怕了,才会那样地“会过日子”。
在结婚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对她的各种的“会过日子”是有些理解不了的,甚至有时颇有微辞。
我们结婚时在酒店办的婚宴,可婆婆还是做了好多馒头,结果我们愣是吃了一个多月干得裂口的馒头。
每年街上的行道树穿树(修剪枝条)时,婆婆总要拉着公公去捡树枝做烧柴,尽管她儿子买了足够多的碎木块给她。
家里饭桌上平时一般都不超过两个菜,且用的都是平盘,让在娘家大盘吃菜、大碗喝汤的我都不好意思多伸筷子。
家里一旦有点儿稀罕东西,婆婆总会第一时间拿出来给大家吃,但嘴里说的话却让我感觉心里不是很舒服:“大家伙都尝尝”。年轻气盛的我放弃品尝,自己买了一堆回去尽兴吃。
现在想想,人生很多人和事,只有经历过,苦过,痛过,才能真懂。
在婆婆的葬礼上,村里来吊唁的一叔叔,跟老公说起婆婆时情绪特激动:“俺三嫂是个好人,她太善良了。前些年挖胶莱河时,她看俺家人手不够,挣不出工分,家里全扔给你姐姐,扛着锨就去帮我们挖沟,怎么劝都不走,一干就二十多天。我到现在也忘不了,你一定要记住你娘的好!”
婆婆很善良,对有需要的人一直热情相助。从城里搬回老家后,每逢农忙季节,她都主动去四邻八舍帮忙干活,有好几次因天热乏累几乎中暑。虽然自己过得很“省”,但凡身边的人有了难处她总会慷慨相助。
我与婆婆的关系是在她生病住院后才真正亲密起来的。瘦小的她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是那么地苍白和无助。眼前的婆婆突然间就与记忆中的姥娘重合在一起。
于是最后一次住院,我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也格外地粘我,对儿子、女儿都不待见。有来探病的拿钱给她,我给她找了个小袋子装好,她很小心地放在衣兜里,宝贝得很。到最后那几天,她也许有预感,背着大姑姐偷偷把钱塞给了我,似完成了某种传承,之后就迷糊直至昏睡。
出院第二天午饭后,在儿女们的注视中,她静静地去了天堂。
六年了,天堂里的你一切可好吧,亲爱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