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菜没有提起欧米的兴趣,准确地说这饭菜提不起任何人的胃口,似乎只有安迪甘之如饴,大口的吞咽很符合他魁梧的体型,皮特则是细嚼慢咽,像是在仔细品味,又像是害怕吃到石头硌牙那样小心翼翼,尼古拉喂一口饭在嘴里,又东望望西瞧瞧,心思全然不在饭里,至于味道怎么样肯定是没体会,他总是在观察着什么,比欧米更像新来的。
欧米低着头一口一口数着,似乎数到10就该吃饱了,“程序”在他脑子里盘旋,这吃饭也讲程序,张嘴、喂食、咀嚼、吞咽、消化…逐次在他脑中慢慢演绎,他开始厌恶起来,一下子胃口全无,都是该死的程序。
“你厌恶这该死的程序吗?皮特先生。”欧米脱口而出,大伙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小子才来就疯了”。
皮特先生,咽下一口饭菜,不紧不慢地推推眼镜,以免眼镜掉进饭盘里,抬头看着欧米说:“这程序固然令人厌恶,但是没有这些程序世界会更糟糕。”
“那我们没什么办法应对吗?”欧米的发问活像个好学生,渴望的眼神如干涸的池塘,期盼着老天滴下可怜的雨水。
房间此时是燥热的,中午的气温总是额外的高,特别是这不流通的空气,四个人挤在一个火车厢式的囚房,连屁的味道都是人人共享。
“办法,那是思想家的事情,你我阶下囚还关心天下大事,真是可叹啊,哈哈!”尼古拉终于逮到机会表现自己的风趣,自从欧米来了以后,尼古拉是欢喜的,平时面对两个不爱说话的人,现在可以不时表达自己的高见,他是那种不会让谈话冷却的人,如酒会中的交际名人,可以在四五个谈话圈来去自如,他走到那里,聚光灯就该如影随形,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只顾着自己可以表达,而且默认他的观点被大家接受。
“统治者呢?”欧米似乎在问责一样。
“尼古拉说得对,那是思想家的事情,思想家往往能想出好的办法,那是因为他们常年待在书房里,即使有正确的想法,实行起来却很刺手,这是人类要遭遇的劫数,没人能拯救世界。”皮特的话里透着悲悯,他却不是一个宗教徒。
“统治者自身都难保,他们也是程序的产物,难道你指望梯子上的人自己撤掉梯子?”尼古拉觉得自己的比喻很睿智,为此奖励了自己一口饭,大口嚼起来。
欧米心不在焉,不慎将菜落到衣服上,捡起来又塞进嘴里,这样做是尊重其他人,大家吃同样的饭菜,他不能表现出优越感,他开始对周围的人产生了尊敬,他们都比自己更懂生活。他拍拍囚服,衣服又变大了,松弛得像套在稻草人身上的麻布,他想这程序确如衣服,即使不合身,但不能不穿。人类开始穿衣服就是个错误,自由自在多好!
下午,尼古拉说带欧米去认识些新朋友,走出房门,他又一眼望到那两棵柚子树,守卫在过道的两端,巨型的树冠投下大片的阴凉,树下聚坐着形形色色的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现在他能仔细看看这树,是柚子树,足有4米高,翠绿的树冠遮蔽了两个房间的屋顶,据说那个吃柚子的人已不在这里,算是留给后辈一笔财富,毕竟这里面水果可不是随时能有。有人不时将一些废水倒在树根,定是想着快点吃到果子。
“嘿,迈克尔,见个新朋友,欧米,这是迈克尔,被女友强x的那个迈克尔,不是唱歌的,也不是打球的。”尼古拉笑着拍到迈克尔的肩膀,明显很熟络。
“你好”。欧米挂着一丝微笑,好奇迈克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能用普普通通形容。迈克尔招呼欧米后开始跟尼古拉攀谈起来,有说有笑。
“我倒真希望强x了那婊子,就该掐住她脖子,用皮带狠狠抽一顿,完事朝脸上吐一口痰。”迈克尔朝旁边的地沟唾了一口。
“至少你拿了她不少钱,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哈哈。”尼古拉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引以为豪的幽默,他的比喻也总逗乐自己。
“老子可以还十倍的钱给她,她不愿意接受,也不愿跟我谈,真是毁在女人手里,蛇蝎心肠。”迈克尔咬牙切齿,又无奈的摆摆手。
欧米心想这个迈克尔确实不招人喜欢,但并不令人畏惧,很难与十恶不赦联想起来,他并不关心这个,只觉得自己才是唯一委屈的那个,别人的经历始终与他无关。
他们又去看了篮球场,有些激情似火的家伙挥汗如雨,也有绕球场慢跑疾走的运动一族,阴凉角落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交谈甚欢。这里别有一番天地,有男人手拉手,有几个女装打扮的扭着臀抹着口红,欧米都没什么好奇心,他还没接受身上的囚衣,他觉得相同的囚衣下面是不同的人。
欧米说他的囚衣有点大号,不合身,尼古拉扔给他一件自己的:“给这个小号,应该适合你。”
“不行吧,这上面有你的编号。”欧米觉得这个理由很重要,应该遵守监狱规定。
“你要是这么遵纪守法,真不该进来,哈哈,你把编号扯下来,换上你的。”尼古拉觉得这小子傻得可爱。
欧米把编号撕下来,尼古拉的衣服合自己的身,穿着不别扭。他突然一阵恍悟,要是那天感觉球衣不舒服,就不穿的话,今天会不会已经在斐济了。当时怀疑自己的身体变胖了,居然没想过是球衣型号错了。欧米习惯从自己身上找错误,在意别人的感受胜过自己的想法。
这种拘谨的性格在狱中也未必是坏事,至少不会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