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听风虽然惊讶于师父的变化,还是单膝跪地行礼道:“您终于出关了。”
“嗯,起来吧。”居然连嗓音听起来都与以往不同了,更清亮了些。
“是。”听风应声站起身,看着老鬼迟疑道:“师父,您看起来年轻了好多啊。”
老鬼摸摸光洁的下巴笑笑:“只是剃了胡须而已,你不必大惊小怪。对了,你跟着她有段时间了,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听风张张嘴,思索后道:“她每日都勤加修炼,早前因为不知什么原因被四个人刺杀,不过已经解决了。”
“刺杀?呵呵,看来这次的情节倒是复杂了点,还有呢。”
听风无语,师父你这是看热闹吗?还是对自己太自信啊?还是继续道:“她师父,哦,就是白虎堂魏堂主指导她修炼的第一天,她有点失控,平了一个院子。后来他们每日都去外面修炼,因为我的身份,不能跟去。”
“还有呢?”不知道她和那人相遇了没有,快千年了,如果再不抓紧就没时间了。心里希望他们相遇,又盼着不要相遇才好。
听风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师父那两个人的暧昧,小心抬眼看看师父,见对方只是等着她回答的样子,只好说:“她和郁掌门好像、好像相互喜欢。”
“郁满堂吗?”上次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会是她要找的人吗?老鬼想着,习惯性的伸手捋向自己的胡子,入手才发现一片空荡荡。尴尬的放下手,状似无意问:“为什么是好像?”
“郁掌门经常夜里来看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睡着之后来。她似乎也对郁掌门有些不同。”听风如实道,顿了顿又说:“师父此次出关可有什么安排吗?”
老鬼笑道:“自然是要去丈剑门了。”不知道这次相逢会不会有惊喜,想想都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师父、师父,那我呢?”一旁的少女嘟嘴道:“不会你们都要走,就剩我一个人吧?”
“谷雨,我们都走了,谁看家啊?而且为师和听风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给我乖乖在家呆着,什么时候把我教你的渡化练好了再说。”老鬼不客气的说。
“哼,师父就是偏心。”谷雨小声嘀咕,却也不敢再反驳。
“嗯?”
“我去给师父收拾些换洗的衣服和常用的丹药。”谷雨说着垂着头,踢着脚出去了。
“师父,要不然这次您带师姐去吧?我留下看家。”听风平静道。
“见到你的小师弟了?”老鬼顾左右而言他道,见听风点点头继续说:“那你的心结可解开了?”
听风眉头微抖,要说她放下了,怎么可能,可是要说自己没放下......
见听风不回答,老鬼摇摇头说:“你既是炼尸就该知道,炼尸最忌的就是喜怒,尤其还是强烈的恨意。若你不能跨过这道坎,迟早也是入魔的后果,你可知到时你的下场?”
听风咬着嘴唇重重点头道:“听风明白,师父对听风用心良苦。其实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没有恨了,但是师父要问我是否放下,听风自认还做不到。”
老鬼踱步至竹窗前幽幽道:“听风,即便为师入世千年,仍然无法真正做到放下。只是你要明白一点,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还在尘世浮游,都是为了有一天堪破,堪破方能放下,放下方得自在啊。”
“师父。”听风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虽然现在样貌年轻,可周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气场,感觉像历尽沧海桑田的古树般伫立在那里。
“师父,您的东西收拾好了。”谷雨嘟着嘴将一个包袱递过来。
老鬼将右手伸出,挥袖将包袱收起道:“好好看家,我们快则傍晚,慢则月余就回来了。”
“是,师父。”谷雨无精打采回答,将师徒二人送至门口,这才关上大门嘀咕道:“渡化渡化,哼,我要在师父回来之前破了瓶颈,看您下次还有什么理由让我看家!”
师徒二人抵达天食居的时候还不到一个时辰,被小五招呼着在大厅临街的一桌相对而坐。因为不是用饭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人,倒很是清静。
“两位点点儿什么?”刘掌柜眼尖的看到听风,满脸堆笑的过来:“姑娘,要不然你们还是坐楼上天一阁吧?”
“不必了,好久没出来,就坐这里吧,还能看看街景。”同来的男人开口道。
“是是是,那我给二位上壶清茶,有什么需要尽管唤我。”见那人点头,忙叫小五去准备了,自己也回柜台算账去了。
师徒二人各自拿出一个竹杯,听风接过茶水倒上,便静静的各自喝着,也不说话。
坐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远远就传来淙淙兴高采烈的声音。
“师父。”听风闻声,扭头看着远处走过来的那四个人忍不住提醒。
“嗯。”男人也不动,只含笑看向那个眉眼细长,面带笑容的丫头越走越近。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多少年了?她又回到了这个模样。
徐婉正埋怨淙淙快吃晚饭了还一路吃回来,察觉到有人再看她,随感觉看过去。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正坐在天食居里,含笑望着他,白衣,一头披散的墨发,忍不住继续朝他走去。
郁满堂察觉徐婉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那男人时也是一愣。好眼熟的感觉,可是一时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四人走进天食居,这才看到男人对面的听风。
“诶?听风姑娘,这才一个时辰不见,你从哪里拐来一个美男子啊?”凤岚虽然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还是照旧不靠谱的开口。
还不等听风开口,徐婉已经小声试探似的问:“公——孙——诡?”
除了那男人外,其他人都疑惑的看着徐婉。
“婉婉,你认识他啊?”淙淙忍不住问,奇怪,婉婉自失忆就一直在天食居,自己怎么会没见过这人呢?不过这人真是好看。
“公孙诡?”郁满堂低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男人笑意更浓,利落的起身,好听的声音传来:“你竟记得我?是我。”即便经历了那么多次分离和重逢,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开灵就认出了他,胸腔内竟抑制不住狂跳起来。
“郁掌门,凤公子,淙淙,这是我师父。”听风看不下去,忍不住介绍道。
“老、老鬼前辈?”凤岚实在没想到,声音都拔了几个高度。这人和上次见到的那位前辈相差也太大了吧?这是返老还童了?现在这样子,要说他二十出头都有人信啊!
郁满堂反应最快,收起略感诧异的表情,上前恭敬施礼道:“晚辈郁满堂见过前辈。”
凤岚见状也赶忙跟着施礼道:“晚辈见过前辈,那个,刚刚是晚辈眼拙,没能认出前辈,还、还口不择言,还望前辈见谅。”那脸色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头压的更低了。
结果人家压根儿没理这两位,直接对徐婉伸出右手道:“我该叫你婉婉吗?”
凤岚嘴角一抽,略抬头看向身边同样保持行礼姿势的郁满堂,神识传音道:“什么情况这是?”
郁满堂也不回答,缓缓直起身看着眼前两人。
徐婉眯眼看着公孙诡,想着:这家伙在梦里的时候,对凤鸾时的自己明明就是一副跟屁虫的样子,现在摆出一副大师的架子是几个意思?
见徐婉的表情,公孙诡依旧笑着,挑眉看着她,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徐婉咬着唇,伸手狠狠拍在公孙诡伸出的手上道:“公孙诡,你是欺负我失忆,故意来逗我玩儿的吧?”
公孙诡趁着徐婉拍他的手还没收回,一把握住,扯出一个少年郎般灿烂的笑容道:“看来关于我,你记得不少啊。”
徐婉皱眉想要挣脱,公孙诡的手腕已经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前辈,婉婉毕竟是个姑娘家,您这样不妥。”
公孙诡收敛些表情,看着郁满堂,松开了钳制徐婉的手。
“呵呵,大家别都站着呀,那个,前辈,我们要不然去楼上坐下聊吧?”凤岚赶紧上来打圆场,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大爷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内心咆哮,面上还得堆笑的凤岚拉了拉郁满堂的袖子,小声道:“别忘了一会儿还有正事呢!”
郁满堂不着痕迹的抽出被拉住的袖子笑着说道:“没想到前辈这么快出关,我们还是去楼上坐吧。”
公孙诡摇头笑道:“不必了,听听风说你们还有事,我和婉婉就一起先回丈剑门吧,恐怕要叨扰郁掌门一段时间了。”
郁满堂眉头一抖,为什么这次见面,总觉得这老鬼前辈根本就不是之前见的人?难道这一切变化都是为了小狐狸?说什么闭关,就是为了用这个样子见她?现在还要一起回丈剑门?总不会是对小丫头有什么不轨之心吧?
想到这些,郁满堂行礼道:“原本前辈能莅临丈剑门是我派的荣幸,只是近日本派副掌门头七,实在不宜接待贵客。”
凤岚扶额翻了个白眼儿,用脚趾头都能闻见郁大掌门身上的醋味儿了,怎么不见你因为司徒尚品头七撵听风走呢?这会儿不让人家师父上山,不是明摆着不欢迎吗?
公孙诡道:“那是我唐突了,嗯,要不然还是让婉婉随我和听风一道回竹苑吧。”说着也不等郁满堂回答,侧头转向徐婉笑道:“婉婉,我们好久没见了,想来你一定有一大堆话要跟我说。况且现在山上都在忙丧事,你也没办法修炼,不如去我那玩几天?”
“好呀!”徐婉完全没有考虑,立时就爽快的答应了。
郁满堂皱眉:“徐婉!你还是丈剑门弟子,谁同意你擅自离开丈剑门的?”今天就不该带这丫头出来!
“郁掌门,其实婉婉做不做丈剑门的弟子还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公孙诡依旧笑着,可说出来的话……
徐婉闻言瞪了公孙诡一眼,耐心对郁满堂道:“掌门,其实我现在回去真没什么事情做,都快发霉了,要不然等司徒副掌门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回去呗,也没几天,你就当给我个休假么。”
凤岚也神识传音道:“满堂,老鬼前辈已经是个千年老妖精了,你还担心他把你的小狐狸拐卖了去?而且最近这情况下,小狐狸去他那里未必不是好事啊!”
郁满堂深吸口气,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位老鬼前辈,认真道:“晚辈不知道前辈与婉婉之前有什么过往,只是徐婉现在是丈剑门弟子,除非被门派除名,否则丈剑门在一天,她便是丈剑门的弟子一天!有我和她的师父。前辈与她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说,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前辈若是不嫌弃,欢迎前辈来丈剑门做客。”
公孙诡笑着点点头:“那就劳烦郁掌门了。”
郁满堂也笑道:“荣幸之至,何来劳烦。”转头对凤岚道:“我陪前辈回去,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了。”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一行人离开天食居。
“我去,郁满堂,你他大爷的还真够意思啊?”凤岚大喘气咬牙道。
“嘿嘿,凤四公子,那两位的茶钱还没结,您看?”刘掌柜见人走了,这才敢上前说道。
凤岚狠狠瞪他一眼:“你刚才怎么不说?人都走了,你跟我说?”看刘掌柜一脸讪笑的样子,无奈的拿出钱袋,掏出灵石塞给他。
“小爷就是个冤大头!”叹口气,认命的抬脚朝留香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