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恋人

张晓宁每天早上5:50起来给女儿起来做早点,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是6:10左右叫女儿起床。

女儿上初三,毕业班,很费脑子,所以每天的早餐,张晓宁都是花心思弄得特别好看又好吃。看着每次女儿吃的心满意足的样子,张晓宁觉得幸福极了。

她从网上看各种花样早餐的做法,每天不重样。丈夫则对此不以为然,说:“你那纯粹是瞎凑合。”他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只觉得豆浆油条咸菜煎鸡蛋就是最好的了,所以有次张晓宁不在家,女儿吃了几天爸爸做的早餐,就再也不想吃了。

面对丈夫的不屑,张晓宁不想搭理他。只要孩子喜欢,他夸不夸自己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给他吃的。

女儿6:40出门。坐同学孟飞爸爸的车。她家就在楼后面那栋楼上,车就停在厨房下面,所以每天只要看见她家的车灯亮了,就知道她爸爸下来了。

张晓宁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只见过她的妈妈,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孟飞妈妈抱怨孟飞爸爸脾气不好,对任何人都客气有加,唯独对她是冷漠恶语。

张晓宁有些好奇,就问女儿,孟飞的爸爸在车上和你说话吗?当然了,我们聊的特别好,不过他女儿一来我们就不说了。

还是个内藏的男人。不过,女儿一停,他问我天天早上都吃什么,我告诉他有肉,有菜,有水果,有汤,特别丰富。他爸爸听了可羡慕了,说孟飞妈妈早上就会做面条。

很感激孟飞爸爸,整个冬季都是他天天早上起来送。有几次张晓宁想去送,不让他去,他让孟飞妈妈带话,说张晓宁看孩子太辛苦,还是他来送。

有次老公喝多了,折腾半夜,因为睡的太晚,早上困的没听见闹铃声,迷糊中有电话,拿起一看,是孟飞妈妈,她说,你家怎么没亮灯,他爸爸在下边等半天,看你家一直黑乎乎的,让我打电话问问咋回事。张晓宁一激灵,看表,6:45了,赶紧叫女儿,饭都没吃,就走了。

张晓宁每天依然从厨房窗户那里看孟飞爸爸的车。有几次想让女儿给带点自己做的早餐,又觉得有些唐突,怕他觉得是一女性给的,不好意思吃。

两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保持着一种默契。灯亮,他出现,听见他发动车,女儿下去,从窗户那里看到女儿上车。不知道他有没有从车里望过自己,但张晓宁却经常从窗户看他,虽然并看不清。

张晓宁以前早上从来都是头发乱,睡眼惺忪,现在,先把头发打理好,起码从外边看,不是一头鸟窝。两个人有什么话,都让孟飞妈妈带话,觉得人到中年真可笑,既想保持距离,又互相好奇。

有次张晓宁买菜回来,刚好看到孟飞爸爸的车正准备出去。这个车牌号她记住了,她笑着刚准备打招呼,车却开走了。她站那半天,暗笑自己,太自作多情。

年前的最后一天,那天要考试,女儿去的晚些。张晓宁站在窗前,天已经亮了,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孟飞爸爸车前。个子很高,很瘦,戴着眼镜,梳着背头,很儒雅。那个男人也看向窗子里的张晓宁,然后招了招手,张晓宁也招了招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假期过去,又一轮送孩子开始了。寒假过后,天渐渐亮的早些,张晓宁依然喜欢做好饭后站在窗前看他。等他出来也站在窗前看她一眼,然后招手。这成了每天张晓宁期待的一项内容,成了他们共同的一个秘密。

人就是这样,越表现无动于衷,越是特别想要。张晓宁不会和孟飞妈妈要孟飞爸爸电话,亦不会经常追问女儿孟飞爸爸的情况。她只要知道,世界上一个角落里,有个人在悄悄地知道你的情况,就好了。人到中年,许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谁也不愿踏出一步,去破坏原有的和谐。那么只好心照不宣的彼此暧昧,就是最美好的情感了。

再次在小区里碰到,他们只是彼此看了一眼,就擦肩而过了。他知道是她,她也知道是他,然后就是还保持这种半熟悉的陌生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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