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云寻往事,流水不知年。
山空琴欲冷,树古鹤来眠。
一年多前,骚思沉吟,顺来两句,再三观之,不禁自得。但若凭行家慧眼,就会发现三四句有失粘之嫌。是故,这首被按下不表。
绝句之中,基本要求上下两联,各自平仄相对,而二三句则讲究要“粘”。很明显这首二三为对,也许算的是一种拗句应用呢?可到底是不是呢?如有师能解惑,还请不吝赐教。
为了合乎规则,也曾几费心思。最后比对,总不如原先达意。难道要因律害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自嘲。如果说一丝不苟依律填字,又能够精准的表达所思所想,一如杜甫,真正考验了作者的才学功力的话,那么放宽格律就是为了留住更多的诗意,毕竟格物致知,人是活的。
什么是诗呢?
毛诗大序有言: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行于言。不才简单概括了下,四个字:情勃意动。
一首诗或一首词,达不到这个标准,再好的格律也只是空肚皮囊,不胜观瞧。最初写诗并没有所谓格律,譬如《诗经》。四字成言,五字成约,六字成文,最初的最初,不过是写得好的句子。换句话说,诗无情意能感何人?谁为咏叹?倒不如摇头晃脑的多背几回之乎者也。
诗,应当是这个世上最俗的产物了。辞采清丽也好,逸兴思飞也罢,字里行间的煞费苦心的反复推敲,说穿了,不过一场为追情”逐“意”的矫揉造作。李白的《静夜思》,一岁孩童皆能成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解析中说,这首诗写的好,融情于景,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游子的思乡之情。看似平白,却最能钩动游子愁思共鸣。
是的,共鸣。古人讲究侠义风骨,动辙热血捐躯,为国为民。即便是写诗这样的小事,都忘不了推己及人。我愁啊,不是只为自己愁,更为五湖兄弟愁啊。
古人的才学笔力非一朝之功。现在的九年义务教育要考七八科,占最大比例的语数英三科都要平分考生有限精力,教科文对语文的学习引导也只是个系统性的。古人学文,像《尔雅》《声律启蒙》《笠翁对韵》《文心雕龙》等等都是基本书目,为遣词对句,吟诗作赋打下坚实基础。而这些我们看似高雅的文学,大多是当时的一场酒宴娱乐,一场文人间的游戏或者是遣怀消愁的日记。翻看诗词的发展史,就会知道,格律是诗歌发展的浮雕,而非梁柱。只是很奇怪,现在多数的人写诗填词,倒把格律看得比古人还重。
并不是说格律不重要,我倒常常说,初学古诗词者,最该看律。因为这是个文学形式,作者要是按着白话的口吻或者填词调调来写诗,写出来的也不是诗。比如李白的《静夜思》,翻译成白话,不过一句:妈,俺想你!
曾经因为对句是否一定要逐字相对而与人争执不下。对方持肯定意见,搬出要严谨对待国学的态度,义正言辞的:天就一定要对地,长一定要对短。彼时不禁气笑,如果真如此死板,对句还有什么好玩?怪不得国学不能长久盛行。恰是时,有人抛出一句:狗吠深巷中。不假思索接上一句;鸡鸣桑树颠。他说:不对,深怎么能对桑?解释说这是原文之句,而非我创,若按意群分,此句还是非常对仗的。不想对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如此看来,倒比古人还要迂腐了。
拗句就是一种应势而生的变化,但应该是高端的变通机密。这个“端点”比较虚无,并不是说行家才能触发这个点,只是大多时是只有行家才有资格用到这个“点”。像上面的披云寻往事,我现在没有改动的能力,不代表以后没有,亦不代表哪位博学的老师没有。也许对我而言是搔头挠耳不得其解的事情,翻到老师跟前瞬能变通。这也算是合律的乐趣了。
没想到一首旧诗竟引出这么多的牢骚,但也都是近些年的小感小悟。如有不妥之处,不才烦请老师能够批评指正,也斗胆抛砖引玉,希望能引发更多的古诗词爱好者作深层次的思考。
2016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