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到上班的地方,相距七八公里,我每天都是跨上那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的尊贵座驾——一辆九手自行车来回往返,乐此不疲,曾不知老之将至。
骑车,最喜春秋,只要别太热,夏天也还凑活,这些季节,有那东南信风和自己卿卿我我地相恋着,空气里满是爱抚和呢喃的味道,惬意极了。
家在南头,单位在北头,每天一早,我在东南信风的吹送下,借了下坡,如同天上掉下的谪仙人一样御风而行。
只要天儿不太冷,我就只穿着那些简单的薄薄的轻衣出行,倘若交了好运气,某一身衣服会舒服得让自己感觉好似赤身裸体、不着一物。
骑着车子,风从袖口和裤腿吹进来,好似无数情人的轻吻,周游全身,继而如丝般滑过我的性敏感带,这时候的我,是快乐和兴奋的,飘飘然就要羽化升仙。
这就是东南信风,在我青春得意、顺风顺水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轻轻一推,怎能不让人怜爱和欢喜呢?
可是,东南信风是一个多么怕冷的姑娘啊!眼见着入了初冬,还未下雪,她听到西伯利亚冷空气要来的消息,顾不上说一声再见,就倏忽不见了,这不禁让我低头无法泪沾袍。
2
相比于东南信风的温柔和爱抚,西伯利亚冷空气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爱棒打鸳鸯的恶妇,对了,西伯利亚冷空气是它的外国名字,中国大爷大妈最爱喊她叫做西北风。
西北风一到,我的日子便如加了黄连,开始变得苦涩难熬,每天早晨起来,刚一出屋,我便陷入了她无孔不入的包围中。
可终究为了生活,依然冒着严寒,去地下室取了车,搓着手扶好把,腿奋力一蹁,缩了个乌龟头,弓着腰,双腿来回上下运转,我便吸溜着清水鼻涕悲壮而决绝地钻入了她那冷冰冰的怀抱中。
西北风大体是这个样子,天生寒冷至极,又极娥眉善妒,总不愿看到别人热气腾腾的生活,于是,她从领口、袖口、裤腿口,以至于被车座子搁放在前面的三角地带那里钻进来,卑鄙、疯狂而霸道地想要占有我的整个身体。
这时候,我必须要顶风而行,西北风用她那冷冰冰的唇吻刺痛着我那裸露着的每一寸肌肤,非但如此,还不住地用蛮力拧着我那通红的耳朵非要把我往回拽。
风太大的时候,我实在顶不动,心态便崩了,运起龟缩神功,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布,却又知道这样终究不行,如此下去,唯有邦邦硬的冻尸一条 。所以,我必须逼迫自己快速运动起来,进而激发起身体的正能量予以抵抗,终于在凛冽的寒风中,艰难地到达了单位。
3
有时候,我会想,这世间为何会有逆风,会有寒冷?这些,我都不喜欢,且让老天爷收了这神通吧!然而,却不能够,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外物的运行规律不可能以人类的主观意志而改变。
那么,是不是就这样无解了呢?恐怕,还不是!
有一天,我骑着车子,对抗着逆风,在路口静静地等着红绿灯,在这短短的几十秒,脑袋里一个灵光,忽然间想到,自己骑行的路程是一个来回,方向恰好相反。
事情就在这一刻完美地解决了!是啊,人应该多往好处想,来的时候,是耗费体力的逆风而行,那么,走的时候,可不就是顺风么?且逆风越大,顺风就越大,骑行也就更轻松了。
英国诗人雪莱有句名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这激励了无数人从绝望走向希望,而我在那一刻不禁想要跟他来一个超时空的思想碰撞,随即信口胡诌两句打油诗:“啊!朋友,来时逆风你别怕,回去顺风爽歪歪,欧耶!”又美滋滋地想到,还是我有才,这逆风和顺风的转换总比他那个要快得多,冬春转换还得一个季度,而它们只需要一个来回。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谁还不曾遇到过些逆风和低谷,这时候,不要悲观,不要气馁,凡事多往好处想一想,或许问题就在下一刻便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