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年的探求之后,我发现随性阅读是最适合自己的。也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情与精力,随意选择书籍阅读。比如精力充沛时,可以读一些需要更多思考的书;比如精力不足时,可以读一些轻松点的书。所以,我并不会看完一本书,再看另一本,而是有很多本书在阅读中。我通过微信读书的书架与书单来管理这些书,当我有时间阅读时,会随性从中选择一本读。《雪洞:喜马拉雅山上的悟道历程》是我在养成以上阅读习惯后,少有的一口气读完的书,我记得用了一个下午,微信读书显示用时三小时十分钟, 122条笔记。
这本书的第一段话就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她就是丹津·巴默,一个英国女子,她在喜马拉雅山一万三千多英尺的洞穴中进行了十二年的冥思。在这十二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她完全孤身一人。
我在24岁的夏天真正接触到佛法,开始练习打坐,到现在已经有近六年的时间。期间断断续续地坚持,现在看来,并没有在禅定上有真正的进展,只是盘腿的功夫大有长进。一位西方女性的修行经历让我很感兴趣,继续读下去,发现这本传记的作者维琪·麦肯基也很不错,写得非常好。
1、谁是丹津·巴默?
丹津·巴默一九六四年出家,当时只有二十一岁,而那时西方大部分人甚至还没有听说过藏传佛教。她因此可能是西方世界中最资深的藏传女喇嘛。
作者心有疑惑:三十多年来,她过着清修的生活,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她可曾希望有伴侣、婚姻或是孩子?
“那将是一场灾难,那不是我要走的道路。”她的头向后一扬笑着说。没想到在洞穴里住了十二年后,她还是这般生动活泼。
2、洞穴中的修行
作者问丹津·巴默是什么原因使她决定到洞穴中闭关的呢?
她回答:“我的生命如同一条河流,它会很稳定地朝一个方向流去。”她停顿一下,继续说,“生命的目的是觉知我们的心灵本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人必须离家修行以获得灵修的果实。否则,你无法为他人服务。”
作者继续问丹津·巴默,在洞穴中修行是否是一种逃避?逃离日常生活的考验?这是生活在尘世中的人们对隐士生活最常提出的问题。
她快如闪电般地回答:“这绝不是一种逃避。我认为世俗生活才是一种逃避。当人们遇到问题时,他会打开电视机、打电话找朋友、出去喝咖啡。但在洞穴里,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只能面对自己。当你遭遇困境时,你别无选择,只能面对它,最后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来。在洞穴中,你面对自己最粗糙最原始的内在本质,你必须找出应对解决的方法。
3、丹津·巴默的困惑
丹津·巴默生长在基督教的国家里,但她对基督教没有兴趣。事实上,基督教并没有提供给她更多的答案,反而令她感到更加困惑。她的困难基本上是无法接受拟人化的神的观念……她不停地在寻找着什么,但她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她十三岁时,曾经试着阅读《古兰经》。后来又尝试着认识基督教,但她还是不得其解。十五岁时,她开始学习瑜伽,然后慢慢地接触了印度教,她得到了一丝快乐和满足,但那很有限,于是她再度转回到了基督教……后来,她又转向了存在主义思想,开始简单地阅读萨特、齐泽克、加缪等哲学家的著作。她发现,虽然这些人提出了人类生存的意义这样的问题,并描述了人类的生存现状,但他们并没有给出这些质疑的答案。她于是继续寻找下去。
4、新的进展
一九六一年,十八岁的丹津·巴默于寻道之旅中取得了新进展……她从图书馆带了三本书去德国度假时看,其中两本是萨特与加缪的,另外有一本书,是在她出发前,别人刚刚归还图书馆的,封面上是面带微笑的佛像,但吸引她的是《坚定的心念》这一书名。她在德国阅读了萨特与加缪的书,但却不知为什么,忽略了那本佛教书。当她返回英国途中时,飞机延误了八小时,由于机场是军防设施,里面没有商店、娱乐场所,她没有什么事情打发时间,于是只能打开那本书。读了一半时,她转向母亲,语调虽然轻缓但充满惊奇:“我是佛教徒啊。”母亲很平淡地回答说:“亲爱的,很好。你把书读完,然后给我讲讲。”丹津·巴默的态度却不像她母亲那样平淡无奇。
她说:“我感到惊喜而震惊。我所有思考和相信的事情都写在书里了!而且书中说的比我自己理解的要好得多。那种观念和见地,正是我所思所感受到的。同时,这条绝对清晰与明确的道路,带领我回到自己内心的完美……那本书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记得三天后,我在上班的路上,心中想着:‘我成为佛教徒已多久了?三天吗?不,我作为佛教徒,已经好几个世纪了。'”
5、善护念:保持觉知
那时,她知道了西藏的一个咒语“唵嘛呢叭咪吽”,她以自己的方式开始念诵,并获得了惊人的效果。
她说:“当初我并不懂什么,只是以为人必须要一直地念诵咒语。于是,我开始不停地念下去。最开始我念出声来,后来我在心里念诵。事实上,这如同《东正教徒朝圣记》中的那个俄国农夫不断念诵耶稣祷辞一样,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我只是在心中不断地念诵。不久,它就产生了很有趣的效果。当时我仍在工作,我发现自己可以在心中一面念诵着祷辞,一面将工作做得很好。念诵好像分去我头脑的一部分活动,让我有了这种观察的意识,发出‘唵嘛呢叭咪吽’的共鸣。同时,念诵给予了我空间,使我对身边的事情保持觉知,不致身陷其中。”
6、南传佛教
丹津·巴默最先接触的是南传佛教,虽然毫不怀疑佛教,但有些事情还是困扰着她,南传佛教的一些观点使她感到担忧。阿罗汉的思想尤其令丹津·巴默感到不安,他们已获得了涅槃,完全消除了无明、贪婪与嗔恨。因此,他们再也不必回到这个苦难的世界了。他们都得到自由了!这应该是丹津·巴默所追寻的东西,但这种思想并没有吸引她。
她说:“爱不存在于南传佛教中。我爱佛陀,每当我想到他,我都会流下热泪。我希望像佛陀一样,但不希望像阿罗汉那样。我感觉阿罗汉很冷漠。事实上,这种厌恶的感觉是不对的,我现在对阿罗汉的感受好多了,但当时我对阿罗汉的思想感到担忧。如果你有块姜蛋糕,而你不喜欢姜,这可麻烦了。我虽然爱佛教,但我不喜欢南传佛教的指引,那不是我想前去的地方。这其中缺少一些东西,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当时,我只是感觉南传佛教的修道方式并不正确。”
7、藏传佛教
丹津·巴默持续不断地修正自己的追求,以便寻找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几个月后,她读到一本有关龙树菩萨的书。龙树菩萨是公元二世纪时著名的佛教圣人与哲学家。在这本书中,菩萨被定义为是“精神英雄”,菩萨选择放弃涅槃,一再地回到这个世界,帮助解救所有的众生。她说:“我立刻明白了,这正是我想追寻的。它是我的目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于同情心,为了所有的生命。菩萨的思想,才是我真正想追寻的。”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的道路时,另一个大问题又产生了。龙树菩萨是大乘佛教的创始人,而大乘佛教被尊崇与主要的修习地点是在西藏。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藏传佛教几乎不为人知。一些旅行者曾勇敢地进入西藏,有人回来后,讲述许多精彩的魔法与灵异故事。比如,喇嘛们能够飞行,他们凭着个人意志变化出东西,或者再让它们消失。他们还能变成动物或其他任何东西。他们以一种怪异的、神奇的跳跃性方式,可以跨越时间旅行到神秘的地方。由于这些神秘的传说,伦敦佛教团体中大部分知识分子将藏传佛教排除在外,错误地认为它是巫术、秘教。因为藏传佛教与禅宗不同,也与南传佛教不同,它的神秘性使得很少有西方人能够真正了解它。
8、心中有个声音
丹津·巴默虽然是佛教团体中的新成员,但她是非常敏锐的,最初她根本不理睬藏传佛教与它所代表的东西,但巴默并没有完全放弃藏传佛教。她还在阅读另一本书,书中有一段简略介绍宁玛、萨迦、格鲁及噶举派西藏四大教派的文章。她说:“当我读到‘噶举派’这个词时,我的心中有个声音说‘你是噶举派’。于是,我问‘什么是噶举派’?这个声音说‘这不重要,你是噶举派’。我的心好像在向下沉没,当时,我最不想当的就是藏传佛教徒。”
在丹津·巴默的故事中,总有这个声音在关键时刻反复出现。这个声音引领着她也警告着她,将她向正确的方向引导。不论她头脑里想什么,她永远都会留心这个声音。她说:“事实上,我无法忽视这个声音的出现。这声音有时会很响亮。”
后来,丹津·巴默就跟随着这个声音的引领,联络到一位她所知道的伦敦唯一了解藏传佛教的人。他们一起喝下午茶,此人交给她一本伊万·文兹所著的《密勒日巴传》。密勒日巴是西藏最受人们爱戴的诗人兼圣人,他是最优秀的洞穴修行者。
9、上师
丹津·巴默读完书后,她的信仰改变了。对佛教团体中有名望而又传统的人来说,书中神秘的内容都是被禁止的,但这些内容为丹津·巴默所吸收。她说:“我被书中讲到的净土、神鬼、天堂、地狱等深深地打动了。这是我在家庭降灵会中所知道的东西。毕竟,我是在桌子于屋里飘浮的环境中长大的。对我来说,密勒日巴会飞的这种观念是完全合理的。因为,我小时候生病时也有过灵魂出窍的体验。南传佛教与禅宗都不曾提到类似的经验,也没有谈到灵魂的问题,对于它们的理性方式,我感到困扰。我是一个逻辑性很强的人,不容易上当。但当我遇见一些真正表达出人类高层次潜能的事情时,我会很容易就注意到。”
接下来,很明显她需要寻找一位上师来引领她,就像当初密勒日巴寻找到卓越的译者玛尔巴上师一样。她说:“我知道自己必须找到一位上师,不是随意的某一位上师,而是‘那一位’上师。我从不曾怀疑自己能够找到他。他将在印度,我下定决心前往那边去寻找他。”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
10、皮尔森先生
后来,丹津·巴默从佛教新闻中,了解到一位英国女性弗里达·贝蒂的故事。弗里达与一位印度人结婚后成为了佛教徒,她创办了一所规模不大的噶举派女尼修院,并在印度北方达胡西市成立了一所年轻转世喇嘛的学校。这地方非常适合她开始寻道。丹津·巴默写信给贝蒂,详细解说她也是噶举派信徒的原因,她愿尽最大努力提供服务。但她只是一名受训的图书馆管理员,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事情。贝蒂回信给她:“你来吧,尽管来,不要有任何担心。”
这扇门终于向她敞开了,但如何走进去还是很困难的。丹津·巴默需要一笔旅费才能前往印度,这不是图书馆管理员的薪水所能够负担的。她不得不决定寻找一个更高薪的工作。她对世俗生活一向没有追求,事业、成功、赞赏,对她都毫无意义。她说:“我从来没有必要被迫在这些方面证明自己。”但当她下定了决心后,她将再度面对自己的命运因果。
她说:“我几乎立刻发现了布鲁姆斯伯里东方与非洲研究学校的招聘广告。我去面试,去见图书馆长皮尔森先生。皮尔森先生刚从缅甸与印度回来,我对他的经历非常好奇,不停地向他提问题。他问我是否愿意接受图书馆考试,我说:‘不,因为我将去印度。’我说了这话,心想一定会失去这份工作了。皮尔森先生又问我,准备何时去印度。我回答:‘一两年内,当我存够了钱后就去。’当我离开他的办公室时,我看见外面是排着长龙等待面试的人们。几天后,我接到了皮尔森先生的电话,他说:‘那天,我们两人在面试时谈得太高兴了,我都忘了问你对薪水的要求,以及工作的时间了。’他继续说,‘我们非常欢迎你来图书馆工作。'”
皮尔森先生记下了丹津·巴默的心愿。他让巴默在图书馆工作,并用图书馆的经费以及工作时间,安排她学习西藏课程。她的老师是著名的西藏专家大卫·史耐格夫,上世纪五十年代,他是少数几位真正去过西藏的人之一。随后几年,丹津·巴默所接受的几乎都是关于西藏的信息,而且她也只有西藏文的经本可读,这些初级课程对她是十分珍贵的。
11、掌控自己的意念与情绪
后来几年,又有几位喇嘛来到英国,他们是将藏传佛教传入西方的先行者。丹津·巴默是西方人中少数几位接受这个在当时影响并不广泛的信仰者之一,她无疑成为与喇嘛们见面的最佳人选。她的母亲总是对新事物产生兴趣,对新观念保持开放接受的态度,尤其是心灵方面的事情。她母亲邀请这些喇嘛到家中吃午餐与晚餐,喇嘛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没有什么熟人,所以他们非常高兴能够与对藏传佛教有兴趣的人士聚在一起。
丹津·巴默十九岁时,遇见了年轻的还没有名气的创巴仁波切……当时,创巴仁波切告诉她很多她一点都不了解的事情。同时,他还给她上了第一堂冥思修炼课程,教导她如何观察自己的心,如何放松意念,同时保持觉知。丹津·巴默迅速就领悟了,她说:“我感觉十分奇妙,我一直觉得冥思是修道的精华。我对创巴仁波切有极大的信心。”
当时,她还无法说清冥思对她而言为何如此重要,以及冥思所带来的具体作用。现在,经过三十年具体的修行,她能够真正解释“内观”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她说:“我们非常难驾驭自己的意念,意念常常是失去自我控制的,我们经常制造记忆、偏见。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好像是一种骚动,一种内在的紊乱状态。我们任凭自己被情绪左右,无法选择如何思想。冥思能够使风暴平息下来,停止这种永无终止的心念的搅动。一旦你达到这个目标,你就能够进入意识更深的层次,它可以超越表面的喧哗。同时,你渐渐可以掌控住自己的意念与情绪。你看得见它们透明的本质,不再完全相信它们。你能创造出内在的和谐平衡,你能够将它带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12、前往印度
创巴仁波切鼓励丹津·巴默到印度寻找上师。一九六三年二月,二十岁的丹津·巴默存了九十英镑的船资,启程前往印度。这是她所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旅行方式,她一个星期只挣八英镑,凑足这笔钱花费了很长时间。她搭乘“越南号”轮船,从法国南部的马赛港出发。她必须先搭乘火车,经过海峡,再搭乘另一列火车才能到达马赛港,再正式开始这趟旅程。当时,在维多利亚火车站,创巴仁波切夹在一群人中为她送别。